编辑 蔡伟
撰文 蔡伟 黑麦
图片编辑 苏里 赵小萌
图片提供 傅晨 潘维 东方IC
随第一骑兵师在伊拉克
夜深人静,广袤的德克萨斯州繁星闪耀时,戴维会想起在中东时的日日夜夜。伊拉克的村落,无处不在的毛驴,裹着神秘面纱的女人,赤脚追逐装甲战车的孩童,握着机枪枪托汗湿的手掌,狂风中摇曳的军帐,还有沙漠上空盘旋的阿帕奇和黑鹰武装直升机。
从中东回国后,戴维热衷于驾车在德州公路上飞驰。那是一望无垠的绿色,蓝色天空和五彩斑斓的房子。再也没有支努干直升机尾部喷出的让人痛不欲生的热浪。那是无论扔掉背包、卸掉武器,还是大声叫骂都无人听见、无人理会的。戴维说,自己早就想好,回国后要一个人开车去个远的地方,找个小酒馆,坐在角落里慢慢享受啤酒和雪茄,慢慢过滤掉肺里的沉沙。他就想要点这种短暂的自我逃避,即便对一个坚定的职业军人,这也太正常不过了。
2011年7月,戴维从德克萨斯胡德堡美军第一骑兵师大本营飞抵伊拉克战区,直到当年12月,第一骑兵师作为最后一批美军部队从伊拉克战区撤到科威特。如果被受命上战场,军人决不能抗命,但戴维说,很多人其实是自愿前往。有人是渴望冒险,热衷于刺激的生活;有人则从经济方面考虑。美军海外补贴非常高,工资和补贴,加起来可能超过国内驻防三倍。戴维想的是要让孩子们知道自己有这样的经历。于是,这位华裔军人从繁华的北美飞抵巴格达西北方向一个地图上找不到的美军基地,在枪击、迫击炮、狙击手和地雷编织的隐形陷阱中生活了半年。
戴维亲眼看到过战友被袭。那次巡逻中他兼任防地雷伏击车上的机枪手,机枪正指向3点钟方向。“炸弹在12点钟方向爆炸了”,那是他的正前方。好在地雷威力不大,炸飞了悍马的门,却没有人伤亡。直升机迅速赶到,友邻部队赶来清除车辆残骸,车上的人惊心动魄,车队还要继续。
“你要知道,第一骑兵师是美军最王牌的重型装甲部队,在伊拉克是没有人敢和我们正面对抗的。”戴维说,对于任何袭击,美军会以千倍的火力进行报复,于是对手自然而然会选择偷袭,也就是游击战。对于美军来说,正面冲过来的T-72坦克可能不足为惧,但地雷,尤其是不知何时又从何处射来的子弹,才是最令人恐惧和致命的。
装甲车经过小镇时,耳机里经常会传来注意阻击手的命令。戴维会蹲下身把自己藏在枪塔装甲后,但他依旧会产生自己的头盔闪现在阻击手瞄准具中的幻想。当然,海外的服役也带来异国风情的体验,比如被成群跟在军车后面的孩子围着。戴维会随身携带一个装满零食和饮料的袋子,从车顶机枪手的位置沿路向小孩子们抛洒食物。看着那些欢天喜地哄抢食物的孩子,会让他想起小时候在中国过春节的场景。
2001年前,戴维还是潘维,广西师范大学英语系一名大学生。那时他留长发,听摇滚乐,是一名桀骜不驯的摇滚青年。除了摇滚,军事是他的最爱,戴维说,那些当年留下的军事杂志至今仍在老家保存着。
不过戴维并没有成为一名中国军人。或许军事杂志给了他一个不同的视角,他的兴趣更多地集中在外军。尤其是美军全球布局导致的全球驻防吸引着他。这位中国摇滚青年梦想着从军看世界,就想当年的哈尔西一样。他说,那时他觉得要实现这个梦想,只能加入美军。只是参加美军的先决条件是取得绿卡,这对潘维来说似乎又遥不可及。
爱情倒是来得更加及时。大二那年,戴维遇到了一位在广西师大读书的美国姑娘。姑娘非常热爱中国,从高中就开始学习中文,一口标准的普通话甚至胜过潘维那看来永远也摆脱不了的南方口音。戴维说,那是他第一次真正的顺从了自己的个人意志,他要娶这位同时也爱上他了的美国女孩。“我打电话对我妈说,我要结婚。”
那时潘维还在上大二。父母只是在电话里问他,是否真的想好了。后来潘维说,自己一生最在乎的就是实现梦想。那时他第一次果决做了决定,退学,结婚。2000年6月,两人在柳州登记结婚,为此潘维说,他特地剪掉了大学时的长发,为的是改头换面,从头来过。从柳州到妻子的老家西雅图,这段婚姻带给他美好的生活和一张绿卡。很快,他们有了个可爱的女儿,参军的梦想似乎应该永远停留梦想中了。意外的是,他的婚姻后来却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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