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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聊也有好处:你的无聊是哪一款?

最具破坏力的是“烦躁型”无聊,其情绪激发程度和负面程度都极高,会引发不安和愤怒,极需发泄。而最有用处的是戈茨称为无谓型的无聊。
           

无聊也有好处:你的无聊是哪一款?

无谓型﹑神游型﹑找事做型﹑烦躁型和无感型──你属于哪个类型的无聊人?

当我坐下来想要专心工作时,脚趾头就开始被轻咬。那是我的狗——詹高,属于聪明的工作犬种,而它正在告诉我:它觉得无聊了。经验所得,如果我不马上带它散步,或至少找件玩具给它,它要么拉下我的袜子后跑走,要么就开始像野兽附身般狂吠。


野生犬科动物似乎没有这种烦恼。郊狼有九成时间也无所事事,但似乎从来不会感到无聊。这是美国科罗拉多大学博尔德分校荣誉退休教授马克·贝科夫(Marc Bekoff)的意见。他是生态学和进化生物学教授,已研究郊狼多年。


贝科夫指:“它们会躺下来,但眼睛仍不断扫视四周,头部也一直在转动,时刻保持警觉。”


詹高被困在室内,没什么需要警觉,脑子也很空闲。无聊的上班族都会深切理解这种感受。


我们往往认为无聊是拥有智慧和自我意识的代价,但人类显然不是唯一受到影响的物种。虽然这种情绪在日常生活中极为常见,但很出奇地甚少有人关注。现在这种情况正在改变,愈来愈多人对此感与趣,研究人员也正探讨一些有趣的问题。究竟什么是无聊?为什么某些人比别人更容易感到无聊?无聊有什么功用?是好事还是坏事?每当感到无聊,我们可以如何应对?当中有些答案引起热列讨论:无聊,原来相当有刺激性的。


如同其他的情绪,人​​们不会无缘无故感到无聊。很多生物,包括哺乳类动物﹑鸟类﹑甚至一些爬行动物,也会​​感受到不同形式的无聊。这表明会感到无聊可能是某种生存优势。最合理的解释是,无聊可以产生动力。爱丁堡苏格兰农业学院的动物心理学家弗朗索瓦丝.威梅尔斯弗尔德(Francoise Wemelsfelder)表示,无聊或可转化成一种鞭策。


她指出:“如果一只野生动物有一段时间无所事事,有很多证据表明它会外出找点事做,当中肯定是有生存价值的。"例如它会到处探索领土,期间可能发现逃生通道已被堵死。


当探索能力受限制的时候,无聊便不再有用,更开始成为问题。


威梅尔斯弗尔德说:“所有动物都有与外界交流的意欲和需要。"如果你把动物困在铁笼内,它们就会觉得无聊。如果就此置之不理,很多动物最终会出现奇怪的行为,例如8字形踱步或拔掉自己的羽毛。 “即使它们不会呆坐着想’哎呀,我很无聊’,我还是觉得它们在受苦。"


人类的无聊情绪可能更为复杂,但也有相似之处。加拿大卡尔加里大学教授彼得·图希(Peter Toohey)在著作《无聊:一种情绪的危险与恩惠》(Boredom: A Lively History)中,将无聊与厌恶感相提并论,认为都是推动我们避免某些情况的情绪。


他表示:“ 如果说厌恶之情可保护人类免受细菌感染,那么无聊则可能使人类远离可蔓延的社会环境。"而且,如同其他动物般,当我们觉得身体上或精神上受限制时,就会感到无聊。例如有一项研究发现,如人们被迫参与实验室中的无聊活动,就会感到时间过得很慢。相比自愿参与的人,被迫参与者会更加觉得无聊。


我们都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不能集中精神﹑时间感觉漫长﹑精神恍惚,似乎所有能做的事情都无法令你好受。但要界定什么是无聊、以便在实验室进行研究,却相当困难。首先,这不是单纯的厌恶情绪或被困感觉,而是可以包括很多其他的心理状态,例如沮丧﹑意兴阑珊﹑抑郁﹑冷漠、厌倦等。无聊是一种了无生气的情绪,抑或焦虑和坐立不安也算是无聊的一种?现在各界都未有共识。


德国康斯坦茨大学的托马斯·戈茨(Thomas Goetz)怀疑无聊可能包含以上所有情绪。通过询问人们感到无聊的经历,戈茨和他的团队最近发现无聊可分为五种类型:无谓型﹑神游型﹑找事做型﹑烦躁型和无感型。这可利用双轴图表表示,从左到右的轴表示情绪激发程度;从上至下的轴则表示正面或负面程度。有趣的是,戈茨发现虽然人们会经历各类型的无聊感觉,在特定情况下也可能会从某类型的无聊转变为另一种无聊,但一般都只集中于一个类型。然而,可否借助每个人的性格特点去预测其较容易感受到的无聊类型?至今仍然有待观察。


五种类型中,最具破坏力的是“烦躁型”无聊,其情绪激发程度和负面程度都极高,会引发不安和愤怒,极需发泄。而最有用处的是戈茨称为无谓型的无聊:既没有做任何有满足感的事,但又不是特别感到厌倦,反而可能觉得轻松和平静。戈茨认为,在适当情况下,这种无聊可以是一种正面感受。


他表示:“如果你辛苦了一天,晚上再去上课,即使课堂可能是枯燥的,但这时候有点无聊也没问题,因为你已过了紧张的一天。这种时候,时间就像静止不动,但也不会太糟糕。”


            

无聊也有好处:你的无聊是哪一款?


        插图:Bay Leung


英国中央兰开夏大学心理学家桑迪曼(Sandi Mann)有更进一步的想法。她认为这种正面的无聊在某程度上,对我们是有好处的。


桑迪曼指出:“所有情绪都是事出有因的,无聊也不例外。”除了推动我们干点更有趣的事,桑迪曼发现无聊感觉可以激发创意。 “我们都害怕无聊,但事实上,无聊可打开我们的思路,带出各种令人惊奇的事情。"


桑迪曼去年发表一项实验结果。其实验将一群人分成两组,一组先抄写电话簿的号码15分钟,让他们感到无聊;另一组则不用。之后,两组人都要就如何使用一个塑料杯,想出一些创意点子。结果发现,抄写电话号码的一组人,会想出更有创意的点子。即使只是阅读电话簿15分钟的人也会更有创意。桑迪曼的结论是:被​​动﹑无聊的活动最能激发创意,因为这些活动可以令思绪飘飞。事实上,她更进一步建议我们应在生活中追求更多无聊感觉。


加拿大多伦多约克大学的心理学家约翰·伊斯特伍德(John Eastwood)对此存疑。


他表示:“如果你的思绪浮游,就表示你并不无聊。在我看来,’无聊’顾名思义就是令人反感的,是一种不受欢迎的状态。"但他也补充道:“不过这并不代表无聊是没有适应性的。痛楚也有适应性——如我们的身体感觉不到痛楚,坏事就可能发生在我们身上。但这是否意味着我们要主动引发痛楚?当然不是。"换句话说,即使无聊有适应性,已经进化至可帮助我们生存,但如果任其发展,仍然是有害的。


伊斯特伍德指出:“所有情绪都是我们目前状态的反映。无聊反映我们受压抑﹑有未用尽的潜力和与世界接触的欲望。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我应该做什么以应对这种情况?”


伊斯特伍德感兴趣的是:无聊到底是什么?他的实验突出了无聊难以应付的原因。他认为,无聊最大的特点是我们未能激发自身的专注系统。问题不在于没有刺激的事情可做,而是在于无法在任何事上集中精神。由于没有事情让我们集中精神去做,时间就好像过得很慢﹑让人很难受。更甚的是,即使你努力改变这种情况,最终可能令你感觉更糟。


他表示:“人们都试图与世界联系,如果不成功,就会感到无奈和烦躁,然后变得无精打采;如果情况没改善,之后又会再感到焦躁。所以在尝试改善问题时,会反覆出现情绪起跌。"


伊斯特伍德说,人们多次尝试集中精神不果后,就再也不知道可以干什么,最终变得无所谓。他认为这是最令人担忧的情况。


伊斯特伍德的团队目前正在研究为什么专注系统未能运作。目前仍处于研究初期,但他们认为至少部分与性格有关。有某些性格特质的人特别容易感到无聊。追求愉悦的人(例如寻求感官刺激者)似乎特别受影响,容易焦虑的人也一样。其他性格的人,例如具好奇心和自控能力的人则较少感到无聊。伊斯特伍德的团队想了解为何某些人的专注系统比其他人较易失灵,也希望研究这对专注力失调的神经系统科学有何启发,以及为何有些人比其他人更常感到无聊。


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未能集中精神或可解释为何无聊使人感觉难受。美国哈佛大学心理学家马修.奇宁斯和夫(Matthew Killingsworth)及丹尼尔·吉尔伯特(Daniel Gilbert)利用智能手机应用程序,不定时随机查问用家是否正在专心做事,以及他们有多快乐。结果发现,最不专注于手上事情的人,感觉最不快乐。


有研究以容易感到无聊的人为对象,结果发现更多证据,显示无聊会有不良影响。较易感到无聊的人,似乎一般在学业﹑事业甚至生活上的前景都较差,他们较易愤怒﹑较具侵略性,也较常出现高危行为(如酗酒﹑吸毒和赌博等)。一项研究甚至指出,过度无聊可能致死。伦敦大学学院的研究人员看过1985年公务员自我评估的无聊水平,2009年再度跟进他们的情况,发现持续感到无聊的人,早死的可能性更高。


当然,无聊本身不会致命,但我们为了解闷而做的事可能有危险。我们要如何解闷,以免情况发展至那种地步呢?戈茨的团体有一个提议。


他们以青少年为研究对象,比较了“接受”无聊情况的人(即感到枯燥后仍听之任之),和尝试找事情解闷的人,发现前者比后者较少感到无聊。所以,当你感到无聊时,就以吃小食﹑看电视或浏览社交媒体来解闷,也许并非最佳方法。


事实上,我们的生活充斥着科技产品,经常受到过度刺激,可能是问题的部分成因。桑迪曼认为因为消遣选择太多,我们遗忘了自己做白日梦的能力。


她说:“我们天生就有这机制可用来解闷,但我们没有运用。"


威梅尔斯弗尔德猜测,我们的生活联系过多,可能是使人感到无聊的最新原因。


她表示:“现代社会有太多刺激,但也有很多问题。"与其寻求更多精神上的刺激,也许我们应该放下手机,好好感受一下无聊,利用无聊来推动我们,以更有意义的方式投入世界。


如果这听起来过于困难,未来的科技或许也能提供另一种方法。美国圣母大学的西德尼·德梅洛(Sidney D’Mello)正在开发一套让学校使用的电脑导师系统。通过追踪眼球位置和身体姿态,系统就可以知道使用者是否感到无聊,从而调整指导内容。不难想像,将来每一个办公室的桌面或许都有类似的系统,等着哄你重新投入工作。


         你会无聊到嚼 ​​笔尖吗?


五种无聊类型:你是哪一种?


有人说,只有个性无聊的人才会觉得无聊。这当然是不公平的说法,但有些人的确比其他人更易感到无聊。标准的测量方式是无聊倾向量表(boredom proneness scale,简称BPS)。此量表最先由美国俄勒冈大学的理查德.法默(Richard Farmer)及诺曼.德森伯格(Norman Sundberg)于1986年提出。


什么人容易感到无聊?利用BPS的研究显示,男性较女性容易感到无聊,外向、自恋、容易焦虑及缺乏自我意识的人也都较易觉得无聊。竞争心特强、兼爱追求感官刺激的人特别容易感到无聊,因此有人认为,因多巴胺神经传递物质水平低下而出现追求刺激的意欲,或与无聊感的浮现有关。另一方面,有创意的人和需要更多精神刺激的人,似乎在某程度上不太容易感到无聊,也许因为他们较擅长做事的过程中找到乐趣或意义。


但这并不只关乎你对无聊的接受程度;你的无聊程度有多深,也十分重要。


加拿大多伦多约克大学的伊斯特伍德说:“即使你不容易觉得无聊,但当下也可能处于极度无聊的状态。”


他倾向于视无聊为一种状态,而非性格特质。他还设计出一套测试──多维状态无聊量表(multidimensional state boredom scale),以测量一个人当下的感觉。当一个人自觉受困于一个情况、无法自行抉择之时,最容易陷入这个状态。所以这与事情本身是否无聊无关。更准确的说法是:“只有受困的人才会觉得无聊”。


你所体验的无聊属于哪一类型?无聊有五种形态,以你感受到的活力和负面情绪为测量标准。你可能五种都感受过,但只有一种是你最常感受的。看看你的无聊属于哪一型吧:


1) 你是否倾向于认为无聊是良性以至正面的状态?

若你的答案是肯定的,那么你最常感受的应是无谓型无聊。感到无聊时,大多数情况下你的心情都是轻松平静的,并没有特别觉得厌倦,只不过没有与世界联系。这是最正面的无聊类型,甚至可能激发创意。

2) 无聊的时候,你会否心情紧张、坐立不安?

若果如此,则你的无聊属于“烦躁型”,情绪激发程度和负面程度都极高,会引发不安和愤怒,极需发泄。这是最具破坏力的无聊类型。

3) 你所体验的无聊,是否一种极度负面的感觉?

若答案是肯定的,那么你最常感到的是“无感型”无聊。无聊时你经常会觉得漫不经心,而且无法改善情况。这种无聊感极不好受,与抑郁及习得性无助(learned helplessness)极为类似。

4) 无聊时,你会否设法解闷?

若是如此,你就属于“找事做型”。你觉得无聊是一种负面情绪,并因此感到不安,所以会积极地设法解闷。如果不成功,就会转化成“烦躁型”无聊。

5) 觉得无聊时,你是否会无所适从,不知道该做什么?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这种情况就属于“神游型”无聊。这种无聊不怎么好受,但即使你有一些可以解闷的选择,也往往不会有所行动。

无聊程度测试──看看你有多无聊?

俄勒冈大学的理查德·法默和诺曼·德森伯格于1986年设计了无聊倾向量表。现在这个量表已成为评估无聊程度的标准方法。我们修改了其中几个题目,以简化计分方法。

如果你不觉得太无聊的话,请回答以下问题。请以1至7打分,1代表非常不同意,4代表中立,7代表非常同意。

1)集中注意力对我来说并不容易。

2)当我工作时,经常会担心别的事情。

3)时间似乎总是过得很慢。

4)我经常无所事事,不知道做什么好。

5)我经常陷入一个困境:需要做毫无意义的事情。

6)看别人的家庭生活录影或旅行照片,都让我觉得极为无聊。

7)我并不是时刻都有计划,也不是时时都有要做的事。

8)我觉得很难让自己高兴起来。

9)我要做很多重复又单调的事情。

10)我比大多数人需要更多刺激,才会对事情感到兴趣。

11)我所做的事情当中,甚少令我觉得有趣。

12)我很少对自己的工作感到兴奋。

13)在许多情况下,我找不到可以让我保持兴趣的事情。

14)大部分时间我只是闲坐着,无所事事。

15)我不擅长耐心等待。

16)我经常无事可干,有很多空闲时间。

17)当我必须等待的时候──例如排队时,我会变得非常焦躁不安。

18)我很少一早醒来就浮现新的想法。

19)对我来说,要找一份让我感到兴奋的工作十分困难。

20)我希望生活中有更多具挑战性的事情让我去做。

21)大部份时候,我认为工作未能让我尽展所长。

22)没多少人认为我具创造力和想像力。

23)我的爱好很少,也有很多空闲时间。

24)朋友之中,我总是第一个放弃的人。

25)除非是一些刺激甚至危险的事,否则我会觉得了无生气、枯燥无味。

26)生活必须有很多变化、很多元性,我才会真正感到高兴。

27)电视和电影似乎总是在演同样的情节,没什么新意。

28)我年轻的时候,经常身处单调乏味的情况。

你的得分

81分以下:你不容易感到无聊,即使是再小的事情你也能从中找到乐趣。对你来说,人生一直都很有趣。你真幸运!

81至117分:你有时会感到无聊,但这个分数范围是一般人的水平。尝试好好利用无聊的时间吧!

117以上:你很容易感到无聊,甚至当你阅读此文时可能已经睡着了。从好的一面来看,只要你感受的无聊是恰当的类型,可能更容易激发你的创意,让你摆脱难以忍受的平淡生活。

イ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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