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世界经济已经实现了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最为广泛的经济复苏，全球有120个经济体实现经济增长。同时，全球贸易也实现了危机以来的最快增长，2017年全球贸易实际增速达到4.9%，危机以来首次超过世界GDP的增速。然而，当前世界经济增长的基础尚不稳健，长期增长的动力机制尚在酝酿过程之中，多边贸易和投资体系面临重大变革，国际分工和全球生产价值链有待完善和发展。在此背景下，美国特朗普政府全面出击的贸易保护主义政策实践，给世界经济增长前景蒙上了阴影，使得以WTO为基础的多边贸易和投资体系陷于巨大的危险之中。
贸易保护主义冲击世界经济复苏
2018年，世界经济的复苏势头开始趋缓。根据IMF的预测，2018年日本、英国以及欧元区中的多数国家经济增速均出现下滑。就目前来看，JP摩根全球制造业PMI（采购经理指数）和OECD（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国家制造业信心指数等先行指标都已经开始回落，其背后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主要发达经济体产出缺口已经由负转正。2016年以来，日本、英国和欧元区经济稳健复苏，但由于潜在劳动供给和劳动生产率的增长情况并不理想，主要发达经济体未能扭转潜在经济增速的下降趋势。目前，日本、英国和欧元区的产出缺口都为正值，产出缺口由负转正意味着需求扩张对供给的拉动作用不断减弱，GDP增速上升的势头开始扭转，宏观经济政策的空间显著缩小。
金融危机以来，主要发达经济体在内部面临收入差距扩大和低收入群体实际收入下降的问题，在外部面临多边贸易体系濒于失效和进展陷入停滞等情况。在经济增速下滑和宏观经济政策空间缩小的背景下，这些经济体在对外贸易政策上采取保守措施的可能性加大。未来较长一段时期内，发达经济体最重要的任务是促进经济潜在增速的提高。对内调整产业结构和重塑经济增长基础，对外进行国际分工和全球价值链的重构，以及多边贸易与投资规则的重建。贸易保护主义政策正是配合这些任务的策略之一，只是这种行为短期有效，忽略了对经济长远发展的考虑。
在这样的背景下，作为全球第一大经济体、全球最大的净需求市场以及多边贸易与投资体系曾经的创立者和领导者，美国为在国际贸易和投资规则和体系重建过程中增加博弈的筹码，一意孤行发动贸易战，会带来强烈的示范和竞争效应，引发贸易保护主义的全面抬头，对刚刚复苏的全球贸易和世界经济产生极大的负面影响。标普首席经济学家格伦沃德曾预言，特朗普发动贸易战，全球经济增速或下滑1%。
贸易保护主义危及多边贸易体系
特朗普政府的贸易保护主义政策可能使现行以WTO为基础的多边贸易与投资体系陷于崩溃的危险。对于现行以WTO为基础的多边贸易与投资体系，特朗普及其政府官员的各种言论令人担忧。“美国不应该简单盲目地凡事都以WTO规则为准”、“WTO承诺并非宗教义务，不会（也不应当被解释为）侵犯国家主权，更不会受制于某个WTO警察机关的威压”，甚至还有“WTO是灾难，对美国很不公平”的声音，诸多言论似乎是历史重演。在布雷顿森林体系后期，美国政府官员也曾在不同场合、用不同方式表达出同样一种态度，那就是，“美国不应受制于布雷顿森林体系下的义务，不应该自绑双手参与全球竞争”。之后，尼克松政府便在1971年关闭黄金窗口，宣布不再承担其他国家政府用美元兑换黄金的义务。这是对全世界的公然违约，也使得由其主导创立的布雷顿体系彻底崩溃。
而当前，争端解决机制是多边贸易体系的重要基石之一。近年来，美国频频插手WTO事务，阻挠WTO争端解决机制的大法官的遴选和任命，使得争端解决机制陷于瘫痪状态；对于WTO争端解决机制的最终裁决，对自己败诉案件拖着不执行；甚至提出修改WTO仲裁规则。美国政府的这些言论和做法使得现行多边贸易体系陷于极其危险的境地。一方面，多边谈判和磋商进展缓慢，多边贸易和投资规则难以及时完善和更新。另一方面，WTO现有的规则体系也得不到尊重和遵守。
美国特朗普政府的贸易保护主义政策，不仅直接违背现有的多边贸易与投资规则，对以WTO为核心的多边贸易和投资体系形成直接挑战；而且会加剧全球经济增速下滑的势头，并引发贸易保护主义的全面抬头，给世界经济的增长前景蒙上阴影。
（于春海，中国人民大学国家发展与战略研究院研究员、经济学院教授，海外网专栏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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