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所说的,讲的人不应是为名闻利养等等,而我们除了为名闻利养以 外,还有每个人无始以来的习气--“我”,不知不觉当中总欢喜把自己知道的东西说给别人听。这个如果不检查是感觉不到的,仔细检查的话,很明显地会发现这样一个特点。我们不一定要用佛法里的很多专门名词去套它,本来法相就是要用这个名词指出一些内涵让我们认识,可是假定我们不善巧的话,学了很多法相反而增长自己的这种恶习。所以我建议各位同学真正研讨的时候,当然为了加深对文字的认识,可以用种种不同的角度从多方面探索,加深加广地认识,可是更重要的是应该把所认识的文字回过头来运用在自己身心上面,看清楚它;如果能这样做,那么像本论乃至于从本论这把钥匙而深入经、律、论三藏,都真正能够帮助自己,而且进一步能够帮助别人。这些恶的方面能够避开了,才有机会谈得到真正好的。
讲闻法所获得的“众善”(或者说所集的很多善净资粮),“应以猛利欲心回向现时、究竟诸希愿处”,要去回向!平常我们回向好像合起掌把它念一遍,这个算不算是回向呢?也算,但只是嘴巴上面的。如果我们单单这样子回向,并没有太大的功效。嘴巴上面回向,心里面不能如法去做,还是一付痴相。痴是畜生的因,下一世就变成鸟,叫得很好听,人家听得很欢喜,但自己却是一只畜生。假定恶业没那么重,还维持著人身,那就是讲起话来声音很好听,也很欢喜讲的这种人,但是对自己始终并没有真实的好处。所以除了身、口以外,有一样东西非常重要--猛利欲心。欲就是内心真正希望的,这个叫善法欲;而且要以很强猛的、很锐利的心情,而不是迷迷糊糊想睡觉地这样跟著大家念一念,这没有多大的意义。
那么回向到哪里呢?现前的和究竟的,这个才是我们真正需要希求的。现前的希愿处有一个专有名词叫增上生。我们要修学,最好的条件必须要得丈夫身,而且能够现比丘相,还有外面种种修学佛法的因缘能够很顺利,乃至于身体健康、无病,没有什么障碍。之所以希望身体很健康强壮,并不是为了去竞选健康先生之类的,而是为了要修学佛法,这是必需要的条件。究竟的希愿处就是成就无上菩提,内心当中要非常强猛地这样去回向。
假定能照著前面的内涵,听的人断三过、具六想,讲的人也是具五种想,然后以正确的意乐和加行,也晓得怎么判别所对的境应说、不应说;在这种状态当中,哪怕只有一座,就像我们现在一次讲一小时、半天这样,就能够得到很殊胜的利益,这个利益在很多经上面都有讲。
【若讲闻法至扼要故,依是因缘,则昔所集于法法师不恭敬等一切业障,悉能清净;诸新集积亦截其流;又讲闻轨至于要故,所讲教授于相续上,亦成饶益。】
有三点功效。如果真正能把握住重点,不管你在法会当中是讲或听,都能够产生这些功效。总结起来不外乎净罪、集资,以前积累的罪障能够除掉,我们希望要的资粮能够集聚,特别是能净除对法、法师不恭敬的罪障。这个不恭敬,平常我们都不太注意,实际上是修学佛法的障碍当中最严重的一种。《广论》后面一而再、再而三地讲,我们真正要破除的是无明,无明的正对治是智慧,而障碍智慧最严重的因,是对法跟法师不恭敬。因此,如果我们能够如法地讲或听,就可以把这最严重的障碍净除,所以第一个功效就有这么大,这是对以往所积的罪障。眼前的呢?“诸新集积亦截其流”,平常我们因为习惯所使,不知不觉中一直在增长这个业障,如果能够如理讲闻,眼前错误的相续也能停止。不但如此,由于我们能够很认真地照著经论上面的轨则去做,那么所讲、所听到的教授,在我们身心上面就能够受用。所以主要分成三点:第一,就是我们现行跟无明相应的错误的心识之流可以切断;第二,以往的罪障可以净除;第三,今后,好的可以集聚。就在这样的一座法上有这么殊胜的因缘,可是我们平常都没有注意这个问题,这是我们花了很多时间而不能真正得到佛法受用的关键所在。
【总之先贤由见此故,遂皆于此而起慎重,特则今此教授,昔诸尊重殷重尤极。】
总结起来,前面的祖师们由于见到这个特点,对于甲三部分特别谨慎、重视。现在这个教授是从阿底峡尊者一直传下来到宗大师,所有历代传承祖师都对这一点特别重视。真正说起来,这是对我们非常重要的。我实在是非常惭愧!学佛已经晚了,出家更晚,接触《广论》尤其晚,不过总算幸运的是,我自己多少体验到过,如果真正是之前有一颗很好乐的心,听的时候内心当中又能够真的提起来的话,你会有很不同的感受。有几位同学也曾经有过这样的经验,那一座就有非常不一样的感觉。其实不仅仅是如此,如果我们用功跟法相应的话,这种感觉常常会现起。假定到后来不管听经、看经之时都能够生起,工夫就差不多了。反过来,如果听了以后,心里面模模糊糊,轻轻松松,那我们要深深地感觉到惭愧!这一点如果内心当中不能真正深入受用的话,那怎么办?这是为什么我们很重视忏罪集资的原因,这时候多去忏悔,多做常住的事情,《广论》后面对这一点会不断地提示。
【现见此即极大教授,谓见极多由于此事未获定解,心未转故,任说几许深广正法,如天成魔,即彼正法而反成其烦恼助伴。】
宗大师说(实际上整个传承教授里面都很明白地说明),这是最最重要的一个教授。大师讲的这段话,我希望每一位同学都放在心里面。“此事”就是甲三,我们应该以什么样的心情去讲、什么样的心情去听,不论讲、听都要依照经论上面的道理来做。大家想一想:我们经常听经,不少人也跟人家讲,可是平常我们去讲的时候是什么心态?有没有拿经论上面告诉我们的道理在内心事先做一番加行、做一番准备?有没有拿这个道理在内心上去观察?实际上,我们要去思惟观察才能产生定解,真正的定解一定要实践以后才会有的,如果不去实践的话,定解生不起来;往往听见了,觉得很轻松,好像蛮有道理,如此而已。生起定解的话,内心当中会深深地感受到,“千真万确,我就有过这个经验。”然后这个经验会不断地增长,你确实晓得事实就是这样。所以每当想到这个,心里面就会有很强大的力量把你的现行挡住,否则始终是轻轻松松,好像道理懂得很多,但对境却用不上。特别将来我们要依著《广论》学下去,为了使自己加深印象,这本书会经常讨论,经常看;也许你可以看上几十遍、讲上几十遍,但是越是这样,越是跟定解远离,到后来油掉了,人家一讲,就觉得我都知道了。这个时候麻烦来了--因为没有定解,“心未转故”(有了定解,内心会真的转过来),不管你说多深多广的大法,结果是“如天成魔”。天有两种:天上的天,或者是指佛菩萨。本来佛菩萨是来救我们的,我们也希望学佛菩萨来救我们自己、救别人,可是现在我们没有被救,却疲掉了,反而增长烦恼。前面一再说,如果懂了很多道理,自己的慢心增长,瞧不起别人,拿这个法当照妖镜看别人,这个都是如天成魔!正法本来是净除烦恼的,现在却增长烦恼,所以说成为烦恼的助伴。
【是故如云初一若错乃至十五。故此讲闻入道之理,诸具慧者应当励力,凡讲闻时,下至应令具足一分讲教授前第一加行,即是此故。恐其此等文词浩繁,总略摄其诸珍要者,广于余处应当了知。教授先导已宣说讫。】
一开头如果错了,就会一直错到底。古代计算日子,是半个月、半个月算的,黑月十五天,白月十五天,假定我们一开始就算错了,把初一算成初二或者初三,这样一直下去天天错,结果就错到底,这是非常糟糕的事情。因此对于讲、听这个真正能使我们入道的道理以及轨则,真正具慧、够条件的人,应该在这上面多努力。所以凡是在讲、听的时候,都必须做好前行,至少要如前面所说的这样去做。广说的话怕太长,所以只是简单扼要地把最重要的部分讲一下。甲一、甲二、甲三简单的内容介绍到此。
关于甲三“断器过”,在这里用几个公案再讲一下,如果诸位有兴趣的话,不妨翻一翻《福智之声》五十一期,这一期可以说是专刊,专门介绍断器过。修学佛法一开始真正要集聚的资粮,就是要让自己成就一个法器,把无始以来跟无明相应的恶习拿掉,跟法相应的善净习气,慢慢地经过学习把它增长,第一步就先从断器过开始。
《福智之声》上有一则“生面公案”,它带给我们一些省思。大家都知道人与人之间“谈话”是不能少的,可是如果你仔细去观察的话,会发现要沟通却是非常困难。我们平常讲话的时候都是急急地把自己的意见表达出来,希望人家接受,对别人所讲的却不大听得进,不去观察不会注意到,真正去观察就会体会到这样的特点。特别是针对同一件事情两个人意见不同的时候,总希望我所说的对方能接受,而很难心平气和接受或听对方的话。因此,当我讲的时候,对方是不是真的能够很认真地听,我不知道,因为我不是他。可是有一点可以知道的,当对方讲的时候,我并没有认真在听,而是一直想要用什么话来说服他,或者想办法切断他的话。大家仔细想一想是不是这样?结果你拼命想告诉他,他并不想听,正如他要告诉我们的,我们也不想听一样。既然我不想听别人的,别人就想听我们的吗?如果仔细去观察,就应该看得见别人也未必想听我们的。既然别人并不想听我们的,我们很认真地讲了半天,有没有用呢?没有用!既然如此,又何必讲呢?如果我们是真正有智慧的人,是不是应该在这里注意一下呢?进一步来说,对方说些什么我们都没听懂,那怎么跟对方谈这件事呢?这是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所以不去观察也就算了,仔细去观察的话,真是可笑!
几十年以前,我还在学校里念书的时候,看过一部电影,电影的名字和内容已经忘了,然而当中的一幕现在还记得很清楚,特别是学了佛以后记得更清楚。有几位权贵在讨论一些问题,每个人都拼命抢著讲话,各说各的,彼此讲的话牛头不对马嘴,每个人都在讲他自己的;如果对方在讲,就想尽办法把他切断,自己要接下去,结果大家就这样吵了半天。当初看了觉得很好笑,等到后来接触了佛法以后,慢慢地再回过头去想,发觉我们真可怜,通常我们一生都在这种状态之中。既然学了佛法,应该认识这个,但是很不幸,我们认识了吗?前面说的,我们学了佛法以后,反而“如天成魔”,更可惜的,“初一若错乃至十五”。本来佛法是救我们的唯一希望,因为世间法本来就是一团糟,也没什么好讲的,唯有佛法可以救我们,但很不幸的我们学了佛法以后,又犯了这个错误,请问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救我们?这是非常严重的一个问题。
我再讲一个公案,事情发生在香港。很多年前,那时候我刚学了一点东西,眼睛都长在头顶上,自以为很了不起。再加上几十年前佛法非常衰颓,信佛的都是一些老公公、老婆婆,不像现在有很多博士、学士。那时候在国内念到大学毕业,已经是最了不起的了,所以我大学毕业去出家,大家都非常赞叹。因此,那次到香港去的时候,人家都说:“这位大法师是大学毕业的!他亲近过某某了不起的大法师!”我自己也觉得很了不起,慢心很强。现在回想起来真是荒唐,自己就是“如天成魔”当中的那个魔!居然也跑去跟人家说法,其实为的是表现自己,所以想了很多新鲜的点子,把科学上的名词放进去。当然,了解佛法以后,的确可以引用很多科学上的道理来介绍佛法。那次讲什么法我也忘记了,说起来非常惭愧,讲的时候因为引用了一些科学上的道理,讲完以后,很多人特地来看看这位台湾来的法师,又称赞我具备很多好的条件,好像三头六臂似的。有些法师好像听得很满意,最后一位很有名的法师来跟我说:“法师,你讲的其他内容我都听过,只有引用科学的这一部分没听过,你的确讲得很精彩。”原来是用科学上的皮毛来增长自己憍慢的那一部分,他从来没听见过,觉得很满意,要我给他重讲一遍,我居然也高高兴兴地重讲了一遍。当时完全不知道自己拿佛法来增长烦恼,自己成了魔了都不知道。过了若干年以后,再回过头去看,觉得真是很惭愧,不过要看到也还要很多条件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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