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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缝肛门”续:院方令家属不要接受采访

“100元”的红包
7月23日上午,陈刚在深圳凤凰医院送出了两个红包。
一个红包被助产士张继蓉(音)收了下来,另一个则被医生给退回去。这两个红包里各装着100元钱。直到现在,陈刚依然说,如果当初他把“100元”换成“1000元”,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陈刚家住在深圳罗湖区黄贝岭社区,离凤凰医院步行只有十来分钟。这家私立医院虽不大,但街头随处可以见到它的广告。由于林琳晕车,产检就近选在这儿。“医生很负责任,我太太很满意。”陈刚说。
7月23日,林琳住进了凤凰医院。陈刚选了一间豪华包间,刷卡付的住院费。这一举动让陈刚认为,“他们把我看成一条大鱼了。”
上午10点左右,助产士张继蓉第一次走进了他们的病房。
“你们的孩子由我来亲自接生,他来到人世,第一个看到的就是我,你要重视这件事。你们马上去准备准备吧。”陈刚向记者转述了助产士张继蓉的说法。
陈刚一时没明白“准备”是什么意思。间隔10来分钟后,“第二次她又进来问准备好了没有,我就懂了这是要红包。”
之前,朋友间闲聊时曾向陈刚提点过,在南方的医院生孩子,一般有给医生包红包的“明规则”,一是图个喜气,二是希望医生多多照顾。因为从家里出来比较匆忙,陈刚就带了200多块钱,再加上太太分娩没有一个亲戚在旁照应,实在走不开。“我就跟她说,放心吧,我们会给的,不是那种不给的人。”
第三次张继蓉又进来了。“‘你到底带了多少钱?’她这样问我,我太太啥也不懂回答说,‘带什么钱,我们刷卡不就行了’。我立马又解释没有时间去取钱,并承诺‘你放心我会给的,不低于1000块’。”陈刚回忆说。
张很生气地出去了,很快又第四次进来。“‘准备好了没有?’她又一次问道,我一看不给钱她是不给我们接生了,没办法(就把)200块钱拿出来。我身上有一张请帖,红色的,就把它撕了一个角,包住钱递给她说,这100块算定金。”陈刚说。
“这个助产士把这100元装在口袋里。我当时要她放心,剩下的1000元会给的。”陈刚回忆道,“余下的100元现金,在医生办公室,趁着手术签字空隙,我递给那位姓薛的主治医生,被直接就拒绝了。”
“助产士在很短的时间里反复进出房间,他们医院是有监控录像的,到时候警方可以调出来验证。”陈刚说。
送红包在中国医疗机构已经从潜规则升级为明规则的当下,在陈刚看来,这一切都很正常。兴奋的他,一心等待着孩子的出生。
“免费”的手术
当天下午3时45分,妻子林琳顺产生下一个男孩,夫妻俩沉浸在喜悦里。由于采用的是椎管内局部麻醉的无痛分娩,林琳没觉得有任何不适。
回到病房后,晚上9点多,林琳开始喊肛门疼。陈刚看到妻子的“肛门肿成了鸡蛋大小,而且还用黑线缝着。”他就去找护士,但没有引起重视,直到第二天医生来查房。
“不管是缝还是扎,肛门当时看起来就像扎口袋一样扎起来。”不懂医术的陈刚并没有多想,他以为这是产妇分娩后的正常反应。但林琳的疼痛逐渐加剧,一直不能大便。无奈之下,陈刚便去问薛医生是否缝了肛门,医生坚称自己没有缝过。
疼痛难熬中的林琳,在7月25日下午,见到了助产士张继蓉,为自己按摩治疗。“效果非常明显,三天来剧烈的疼痛一下子就减轻了大半。”此时陈刚正外出办事,独自在医院的林琳没想到,张继容第二次按摩时,“她突然连拉带拽地拆肛门处的线,刺骨的疼痛让我不停地喊叫,最后疼得受不了了,就把她赶出去了,然后反锁了门。”事后,林琳回忆说,“她显得很急,拼命地砸门,砸不开就拿了钥匙开门又进来了。”
“最后我太太疼得要报警,她才罢手,以致遗留的两截线头没被拆掉。”陈刚指着照片里林琳肛门处两截黑色的线头和针眼说道。现在,他侥幸自己保存了最关键的证据。
由于林琳疼得实在难以忍受,当天,院方安排外科医生检查,称只有把痔疮切除了,疼痛才会最终消除。林琳同意了。此时, 张继蓉把陈刚拉到一边。陈刚回忆说,“她拼命鼓励我动手术,说做了手术马上就不痛了,我想他们是要把证据销毁掉。”
自称留了个心眼的陈刚,以产妇刚生产三天不适合手术为由,不愿意签字,并且说“即使要动手术也不能在凤凰医院做。”
7月26日,凤凰医院将林琳送到深圳市人民医院治疗。但该医院拒绝接收林琳,并建议不做手术,回原医院保守治疗。
此时,林琳在疼痛中煎熬,而刚出生的孩子,由于肺部感染,早在两天前转到别家医院治疗。心急火燎的陈刚,只能不停地找凤凰医院院长赵春芳讨说法。最后,院方答复他说,助产士见产妇有痔疮,顺手给她做了个手术,“助产士是出于好意,而且手术是免费的。”
这一天,深圳一家电视台率先披露了林琳的遭遇,产妇“肛门被缝”事件遂成为深圳街谈巷议的热点。
“在院长办公室,赵春芳求我不要再接受媒体的采访,如果我一定要对外说,让我不要说是‘缝’,这样可能会给医院产生毁灭性的打击,助产士也可能要承担刑事责任。”8月1日,陈刚向南都周刊记者回忆说。当时正在门外采访的南方都市报记者肖友若,也证实了他们上述的谈话内容。
凤凰连锁医院的福建出资方亲自到深圳“灭火”。陈刚向记者转诉说,自己得到的许诺是:“将来一定不会亏待你,现在你和我必须‘死’一个,你现在救了我,将来大家都能帮你。”
而一名人高马大的神秘男子也频繁出现在病房,用福建方言询问来自福建的林琳:你老家在哪里?将来还要不要回家过年?陈刚认为,他们的人身安全受到了威胁。
“行政调查”
随着媒体的深入关注,7月29日上午10时,深圳市卫人委(卫生人口与计划生育委员会)紧急召开了新闻通气会。
通气会上,深圳市卫人委认为张继蓉至少存在两项违规,一是未请示产科医生擅自对产妇进行结扎止血,超出其职业范畴,行医违规;二是收受红包。深圳市卫人委医管处处长周复表示,助产士肯定不能行使外科医生的权力为患者做手术,这一方面卫生部门有严格的规定,因此张继蓉的违规操作是可以认定的,卫生部门也会采取相关措施进行处罚。但对于肛门是否缝针、是否缝死等关键问题,深圳市卫人委未给出明确说法。
吊诡的是,通气会上,陈刚缺席并且手机关机了,这也引来了媒体对他的猜疑。陈刚同样非常诧异,“7月29日上午,我接到院方通知,称有媒体要采访,所以我到医院总经理办公室等,我的手机关机是因为没有电了。”
据悉,7月28日,卫生部门的调查人员前往凤凰医院调查时,只是查看林琳的病历记录,并没亲自检查她的肛门,究竟有没有被缝针,肛门处有没有线等关键问题并没有深入调查。陈刚说:“他们就连被子都没掀开过。”事后,卫生部门解释说,当时去的只是行政部门的人员,主要调查是否有违规行医。
由于通气会没有患者和专业人士参加,引来记者普遍质疑。在记者提出异议后,当天下午,卫生部门人员和记者又前往凤凰医院,要求助产士与记者见面,并临时安排专家组现场诊断。
由深圳市人民医院、深圳市中医院、北大深圳医院三位肛肠科主任及深圳市人民医院产科主任组成的专家调查组暂时结论是:产妇确实有痔疮,肛门没有被缝闭,但用没用针难以确定。
面对记者,助产士张继蓉承认自己做痔疮出血处理违反了医院的程序,“我应该叫医生的,我也没有想那么多,顺手就做了(痔疮处理)。”张继蓉说自己是好心办坏事,她表示发现产妇痔疮出血了,而且是活动性出血,压迫止血没有效果,就采取了结扎止血的方法。张继蓉说自己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以前在其他地方做助产士时,同样这么操作过。
对于收受红包,自称有20年的助产经验的张继蓉,坚称自己没有索要红包,反而是陈刚向她暗示。同时,张继蓉称,陈刚给她红包的时间是7月23日晚上11点,小孩已经出生6小时之后(编者注:系张原话)的事情,当时她抱着小孩,是陈把红包塞到她的口袋里,自己拒绝未果后,第二天将100元红包悄悄塞回到产妇病床的抽屉里。
对此,陈刚也坚称,直到7月28日卫生部门上门调查,院长才说把红包退给自己了。
“缝”与“扎”
对于调查组的结论、张继蓉的说法,陈刚并不接受。
对于缝,陈刚坚持认为张继蓉缝了妻子的肛门。“像扎口袋一样扎起来,直到25日被助产士张继蓉拆了线,才解了大便。”
而专家组一致认为产妇肛门没有被缝死,但对究竟是“缝”还是“扎”,形成了相左的意见。深圳市人民医院肛肠科主任王东表示,“产妇生产过程中确实出现痔疮出血,根据伤口来看,医院采取了缝扎止血的方法”,“如果按照产妇手术到现在每天都有排便的说法,肛门还是通畅的,没有发现肛门被缝的情况,痔疮情况有所缓解,正在逐渐康复当中”。
针对是否用针的说法,张继蓉强调自己用的是结扎,不会用到针,因此肛门附近不会有针眼。她否认了毁灭证据去拆线的说法:“我都没用针缝,拆什么线啊,而且当天我也没带剪刀。”
而专家组的意见则有分歧。据一位参与通气会的记者描述,王东开始表示,既然是缝扎止血,当然要用到针。但当记者提出张继蓉否认用针时,专家组的说法有所改变。北大深圳医院胃肠外科主任何美文说,由于痔疮有炎症、水肿,所以他们没有办法下结论是用针缝扎还是用线结扎,目前只能看到止血线,至于是否有针眼,那需要把肿胀切开才能发现。深圳市中医院肛肠科主任魏志军说,到底缝没缝针,目前没有办法判断。但是产妇在生完小孩后大便是通畅的,专家组没有发现产妇肛门被缝闭。
陈刚对专家的说法表示质疑:孩子出生至今,只有他陪伴在太太身边,直到助产士偷偷拆线之前,林琳没有解过大便,专家组又怎么判断,产妇在生完小孩后大便是通畅的?
“7月25日拆的线,26日就开始拉大便了。”陈刚说,“线不是什么羊肠线,而是一种较粗的线,很明显。”但院方并不承认拆过线,而陈刚手头保存的视频和照片里,却可以清晰地看到针眼儿和嵌在肉里的黑线。
根据深圳远大肛肠医院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医生介绍,产妇易患痔疮,但产妇生完小孩后不能立即做痔疮手术。如果是顺产,要尽量等一个月后才能处理,剖腹产则需一个半月至两个月。如果生完小孩痔疮出血严重,最好通过药物治疗。目前所谓“结扎”术治疗痔疮的方法容易复发,一般不采用,而且这种手术必然会缝针,如果痔疮面积大的话缝针会比较多。
深圳妇幼保健院妇科医生吕晓明此前在接受南方都市报记者采访时介绍,很多孕妇会在怀孕后期长痔疮,但不能在怀孕期间治疗。产后马上进行痔疮手术更“不可能”,“没有医院敢这么做”。根据吕医生的经验,绝大部分孕妇在生完孩子后痔疮会消失。如果产后痔疮仍在,再转肛肠科诊治。
“受伤害”的女人
在陈刚抗议下,深圳市卫人委回复称,卫生部门的调查结果不是“医疗鉴定”,只是“行政调查”。如果此事牵涉到刑事问题,可以要求警方介入。
7月31日,陈刚向罗湖公安分局黄贝派出所报警,目前警方已经受理。回执单上显示,警方以助产士涉嫌故意伤害为由立案侦查。
“既然产妇家属已经报案,只有等鉴定结果出来才有最终的定论。”深圳凤凰医院院长赵春芳在接受《南都周刊》采访时,嗓音嘶哑,一脸的疲惫。
“现在医院在老百姓当中已经产生这么大的负面影响,我们现在站出来说任何话的话都显得苍白无力。”赵春芳说,“面对网上不理智的谩骂,我们医院现在也是受害者,张继蓉已经被停职,她的压力最大。我每天都给她打几个电话,让同事们及时去开解她,怕她想不开。”
出事之后,对于一直从事医疗行业的赵春芳来说,也是煎熬。她向记者反问说,在接产过程中发现痔疮出血了,那你说要不要管?任着出血?当然要是助产士请了外科医生的话就没有这么多问题了。“这属于好心没有办成好事。”
对于凤凰医院的说法,广医二院VIP妇产科中心主任黄聪认为,产妇分娩时进行(阴道)侧剪,肛门本身是个相对污染的地方,对痔疮进行处理可能会污染到伤口,因此不应该做这个手术。“由于产妇子宫压迫长期压迫,而诱发产妇罹患痔疮的较为常见,生产时痔疮出血或者脱落,医生不在,送入肛门或者紧急止血,也有助产士去完成的。但按医疗程序还是要请外科医生来完成。”
“在权威的调查报告没有出来之前,没有理智的评论容易激化本就紧张的医患关系,最后受影响的还是患者自己。”黄聪收。
8月2日晚上,林琳从凤凰医院出院,但是,让陈刚担心的是,现在她不能看见穿白大褂的,并且肛门出现严重的水肿,经常疼得直哭。陈刚说,“她现在老产生轻生的念头,回家后跟孩子在一起也许会好些。”
(应被采访者要求,陈刚、林琳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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