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鲁木齐
“现在是八点半，去年就是差不多这个时间，开始打的。”
乌鲁木齐市延安路上，市民张全跟我说到去年的“七·五”暴乱，他突然停下来，看了一下表，郑重报时。我才意识到，我们正在去年事发的同样日期与时间点，站在示威演变成恐怖暴力的现场。
正开车经过此地的张全强调自己一点都不害怕：“他们如果再来，我也冲过去跟他们拼。我是一条命，他也一条命，怕什么？”
不过，眼下显然没有这样的必要。附近的街上有许多武警、特警巡逻站岗；行人不多，没有大群少数民族冲上来的可能。事实上，去年出现暴乱的地区：二道桥、山西巷这些维族商业区都没有了人潮，连汉族聚居区里行人也明显比平日少。
新疆首府乌鲁木齐昨天以异常的安静，度过了“七·五”周年纪念日。在重重的警力下，乌鲁木齐并不给人不安全的感觉，但很多人不愿出门，说明去年事件给人留下的心理烙印仍深。北京时间傍晚八九点左右（新疆时间比北京慢两小时，新疆约六七点），人民广场通往解放南路沿街好些商铺早早就打了烊，还在营业的则显得冷清。
一家西饼店里空无一人，店员喃喃地回答记者询问时说：“这不是‘七·五’吗？肯定有影响吧。”
也许正值纪念日的关系，汉族居民谈起去年这一天，大体有两种反应：一种是激动，一种是不愿意多谈；而维族基本只有一种反应：缄默。
市民回忆去年暴乱
家住二道桥山西巷子的中药材店主马先生去年目击暴乱现场。他对记者叙述说，他看到小区武警被暴乱分子拿石头砸，却因为没接到命令不敢开枪也不还手；还有附近派出所所长被痛殴，最终才鸣枪把暴徒赶走。
在另一个重灾区赛马场，退休老人王大爷对往事也历历在目：“我们都爬到屋顶上去看，这些屋顶都站满了人。看到马路上都是暴民，我看有六七千人，在打、烧，打死了人。”
王大爷描述他当时心情：“我生气啊，这样的反革命行为，为什么政府不镇压，让他们这样残害我们的同胞？”
根据官方数字，将近200人在去年的暴乱中失去生命，其中137人是汉族。在7月5日的忌日这天，有汉族死者家属在当事人遇害地点烧香祭拜，让路人见之不忍。
从汉族受访者的激动情绪中，被害者情结与愤慨清晰可见，这个愤慨一方面指向少数民族，同时也指向政府。有市民相信，中央政府提出新疆跨越式发展的目标，更多是要安抚汉族。
维族市民多不吭声
另一方面，记者昨天试图采访维族市民谈“七·五”，他们大多不吭声。
可是，维族自认本族也有无辜者在2009年7月的系列事件中受到伤害。35岁的西林（化名）私下对朋友说，“七·五”两天后，7月7日汉族提起武器爆发“保卫家园”大游行，她到医院去看病人，结果被一群汉族示威者追打。她跑到马路中央才硬截到一部汉人开的德士，途中还把头埋在玻璃窗底下，深怕被车外的示威者看到，最终安全到家后，躲到浴室嚎啕大哭。
当然，乌鲁木齐也有汉族居民出于感情或者务实理由，支持政府提出“各民族大团结”的呼吁。德士司机王士全说：“大家都生活在这里，不团结能怎么样？再说了，冤冤相报何时了？”
昨天，乌鲁木齐度过了数十年来最严重暴乱事件后的第一个纪念日。我回到酒店时，原本热闹与生机勃勃的城市在我身后进入更深的安静。希望新疆的这一夜，快快过去。
M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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