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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外华人群像:有些“娘们”的男人

生活中,有时候有些人只匆匆见过一面,可却莫名其妙地很久都不能忘记。
     
    在美国的留学生群体中,在二手市场买东西一直属于司空见惯的现象。记得来美后刚刚租好一个漂亮小区的公寓,我同老公就开始东跑西颠地采购“二手家具”。有人在craigslist上新登了一条广告,说是因为搬家要有很多东西急需处理。老公打电话过去,用英文简单聊了两句,问清楚了详细地址。
   
    放下电话,老公自言自语地说:“听上去象是个中国人,英文发音不太清楚,说话‘娘们唧唧’的。”
   
    他家离我们住的地方不远,坐落在北卡的森林之中,开车过去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那是一座三层的房子,后面就是密密的山林。
   
    门半敞开着,可以看到里面基本上已经空空如也,看来我们来得有点晚。“Hello?”我们站在门口大声向还没露面的主人打着招呼。“wait,wait,wait,——”随着一连串的“wait”,从楼梯上冲下来一名男士。他高高的个子,带着一副眼镜,模样斯文,让人不由想起香港演员吴启华。只见他一下子冲到我们面前,说:“我刚找人清洗完地毯,这房子马上要卖,麻烦你们脱一下鞋。”
   
    在美国住过的人都知道:美国大部分房子铺的都是地毯,但大部分美国人也都没有进别人家时换鞋的习惯。大概是美国的路面没有那么脏的缘故,大家全都堂而皇之地穿着外面的鞋子直接登堂入室,没有丝毫的踌躇。
   
    也正由于此,当我看着他如救火队员般地冲到我们面前,生恐我们踩脏了他的地毯,坚决要求我们脱鞋的时候,心里不由地想:“看来这人还真的有点‘娘们’。”
   
    走进房间,是一间阳光充足的客厅。家具都已经不在,角落里只放着一个长沙发,沙发的一边扶手上有一只巨型毛绒玩具大狗。这条狗的样子很可爱,原形应该是拉布拉多。从我的角度看过去,毛色光滑均匀,特别有质感,摸上去一定会很舒服。
   
    环顾四周,我很快发现了这家人与众不同的地方:客厅的四壁挂满了漂亮的画。这些画很明显应该是出自同一只手,线条简洁,风格清新,色彩明快,统一镶在白色的画框里面。我脱口问道:“这些画卖吗?”问完又有点后悔,赶紧自觉地转向老公进行补充说明:“我就是好奇,随便问问”。那个男人连连摆手,他有些自豪地说:“这些画我可不卖,全都是我太太画的,我要把它们通通打包带到洛杉矶去。”
   
    老公直奔主题:“电话里听你说有餐桌要卖?”男人把我们领到楼上的早餐室,里面有一套很新的一桌四椅,全部上的清漆,可以看到一圈圈的木质纹理,浅浅的颜色,款式清秀。一看到它们,我本能地觉得这不是我们所要找的东西,它太“奢侈”了,肯定价格不菲。果然一问得知,这套桌椅其实刚买没多久,因为颜色不符合他们未来在洛杉矶的家,所以临时决定放弃,崭新的价签都还保留着,上面显示“$999”。男人说现在出售的价格是$500。我看到老公两眼开始放光。他从不乱花钱,但一向喜欢“好东西”。可我们只在这里住两年,两年的时间,凑合一下就好了,五百美元的桌椅,按当时的汇率折算,相当于人民币四千多元(刚到美国的时候,我习惯将一切美元价格都乘以8.5)。我问:“还有没有更便宜一点的桌子?”
   
    老公还舍不掉走,反复说:“这桌子我们很喜欢,但价格确实超出了我们的预算——-”男人打断他:“明白,那就带你们看看别的,我现在全都是乱七八糟的事,正烦着呢。”
   
    其实我了解老公的心情。他是想讲讲价格,看看如果能再便宜点就买下来。可男人的一句“烦着呢”也透露了人家的言外之意。我替他对老公解释:“人家的意思是:如果咱们想要的话,就五百元拉走,如果觉得贵的话,就看看别的吧。”那男人深有同感地朝我点了点头,说:“搬个家快烦死人了。”
   
    这时候,我开始觉得这个人其实没那么“娘们”了。
   
    在他的工作间,还有一个长方形的大桌子是从宜家买的,简单实用,而且只要80块,我们很痛快地买下了它。
   
    走到楼下,途经沙发,我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沙发上的那条大狗,脱口而出:“这狗卖多少钱?”他笑了:“这狗是我现在睡觉用的枕头,不卖。”话音刚落,老公转向我:“买那玩意儿干嘛?你说说你,都多大了,都已经是孩子妈了,要条狗干嘛?”
   
    我悻悻然地闭嘴不言,咬住下嘴唇,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一副“我错了”的惭愧模样(按我的经验,一般这幅样子足以让他于心不忍地安静下来。)果然,老公看着我,闭嘴了。可旁边那男人却出乎意料地开了腔:“这狗我不卖,送给你了。”
   
    我结结巴巴地反问:“那你睡觉的枕头怎么办?”“这个不用你管,送给你就是送给你。”
   
    于是,老公眼巴巴地看着我欢天喜地地抱着狗走出门去,张张嘴想说点什么,可最终啥也没说。
   
    那时候的我,还不到三十岁,刚刚有孩子,刚刚辞掉工作来美国,正是最没安全感,心理特别失落的时候。
   
    至今还记得那个人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凌一凡”。
   
    这件事似乎写出来没有什么意思。那条玩具狗最终也在一次搬家过程中,在老公用堂而皇之理由的劝说下,被我们无情地遗弃。
   
    最有意思的是,后来我们又陆陆续续去买了很多的二手家具,到过很多人家,可过了很多年后,我问老公:“你还记得不?有一回有个人送了我一个大狗,他家还有好多漂亮的画?”老公居然点点头说:“记得,那哥们叫凌一凡,搬到洛杉矶去了。”
   
    其实,在这里最想说的是:有时候,一件特别小的事情,一个特别不起眼的东西,一句话,可能会让女人感激你一辈子。
   
    就好像在我生老二时,因为老大是自己从小带大的,两天看不见妈就一直白天哭夜里闹,谁也管不了。于是刨腹产刚刚两天就赶忙出院回到家中。不巧的是,父母到美国后就开始接连高烧生病,我只得自己照看孩子。一天,老公看着我虚弱的动作,惊慌地扶我躺下,半带哭腔地问:“老婆,你这样下去会不会落下毛病?我们还是再请个人吧。”他那一刻焦急恐慌心疼的表情,让我顷刻间忘记了在过去日子中,我们曾经有过的,所有的“不愉快”。
   
    回想起来,至今都还感动,不论是狗还是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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