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完整的记忆始于80年代,对节日的映像限于端午吃粽子、八月十五吃月饼,最盼望的节日是过老年,过年肉比较多,还有平时轻易见不着的东西,可以大吃大喝。
那时候的我们已经不习惯用农历了,甚至已经不懂得使用农历了,只有这三个节日一年三度在提醒我们注意到世界上还有一种叫“农历”的历法。
当看见自由市场上有郊区的农民进城卖粽叶了,就知道端午节快到了。那时粽子都是各家买回粽叶自己包,基本买不到现成的。不会包的,或者不想包的,只好不吃了。
我们家每年都要包粽子的。距端午还有些日子,母亲就已经准备好了糯米,偶尔还会有比较难买的紫米。米先用水泡着,三两天后母亲从自由市场买回粽叶就开始包了。
母亲和外婆找出麻线,把它和洗净的粽叶一起放在水里一同浸泡,下班吃完饭后就开始包粽子了。
先取出一根麻线拴挂在几年前就钉在门筐上的钉子上,门筐两边各有一颗钉子,是父亲不知是在哪年钉好了的。外婆在一边,母亲在一边,坐在小板凳上,浸泡着的粽叶和糯米搁置在中间,俩人同时开工,我们兄弟俩就在傍边儿看着。
她们先挑选一叶或两叶比较大的粽叶,折成锥型斗状,塞进糯米,筑得铁铁的,续上粽叶,再加米,再使劲筑,不断地续、不断地加、不断地筑,差不多拳头大时,封合住,用麻线扎紧,系个疙瘩,再包下一个。
看得手痒,趁母亲或外婆起身,马上坐到板凳上想亲自包一个。结果是,要么不够铁,要么扎不紧,而且大小不一。母亲回来又解开重新包,边包边唠叨着责怪我们浪费了粽叶。
“莫捣乱,出去玩去”。
出去有哪样玩场,又冇得电视,更冇得电脑。又不兴学钢琴、学奥数、学拉丁舞。一般就是和院坝嗖的伙伴吹牛嬉戏闹着玩。
作业也冇得多少,因为课程内容就冇得多少,时不时还要去学工学农又学军。偶尔看场电影是最大的享受。电影也冇得几部新的,一年最多一部。
想动手学包粽子嘛,马上就会被母亲或外婆推揇开掉。那就等着吃现成的罢。
糯米和粽叶渐渐地少,粽子渐渐地多了起来,我们被母亲喊来搁置粽子,一串串的,每串十几个,堆在簸箕里。
外婆去生火,母亲去拿柜子上的大钢宗锅,搁进三、四串粽子,兑进清水,开始煮粽子了。
冇得哪样可看的了,母亲拿着扫帚打扫时,我们已经跑出去玩了。
疯玩了一下,还冇到家门,就闻见灶台上传来的一股清香,口水都淌出来了。
粽子起锅了,热气腾腾地,原本青色的粽叶,变得有点黄,散发出阵阵香味。
就着灶上的余火,母亲用一口小锅开始熬糖稀。把磨碎的红糖,添小点儿水一并放进小锅里,用筷子不停地搅,最后熬成糊状的糖稀。
糖稀熬好了,粽子也凉了,兄弟俩迫不及待地拿起粽子,撕开粽叶,沾着糖稀大快朵颐了。
我们家包的粽子,可以从节前吃到节后,持续一个多星期。直吃得兄弟俩看见粽子头就大为止。
外婆和父亲已经仙去,母亲渐渐地苍老了,我的孩子都长得和她妈差不多高了。市面各式各样的粽子琳琅满目,口味繁多,令人目不暇接。而且不分季节,哪下想吃都可以买得到。
我们家这几年和大家一样,粽子基本上是从市面上去买。大江南北甚至国外的品味都尝过了,也就那么回事吧,应应节气。
我还是想吃母亲亲手包的粽子,只是不容易买到正宗的粽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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