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绝非想象般严重,即使涉事也可以东山再起
赵山河
泰国媒体3月19日爆料称,泰国总理英拉上台后在向国家反贪委员会申报个人财产时涉嫌造假,目前泰国国家反贪委员会已经介入调查。如果情况属实,根据泰国有关法律规定,英拉的职务可能被罢免。
个人财产申报真实与否涉及一个从政者的清廉形象,话题当然十分敏感。而在政党竞争激烈的泰国,与此相关的问题不仅涉及个人贪腐,更涉及到广泛的政治斗争,无论怎样的清廉,在政治对手放大镜般的探查之下也不敢保证绝对安全。对于卷入其中者而言,也许并没有终结政治生命之虞,因为在人人皆知个人财产已成为政治斗争工具的今天,即使在这方面有所瑕疵,但对于当事者而言,也还有东山再起的时机。在这方面,前泰国副总理沙南·卡宗巴萨可谓一个绝佳的例子。
沙南·卡宗巴萨生于1935年9月7日,当时的泰国刚刚确立起君主立宪政体。沙南的家乡是位于泰国北部的披集府,按照当时泰国的社会风气,年少的沙南求学于威名赫赫的泰国陆军军官学校,成为该校第七期优等毕业士官生。而后,作为美泰军事合作的一部分,沙南还曾被派往位于美国诺克斯堡的美国陆军装甲学校进修,而后,沙南被任命为泰国皇家陆军装甲部队中校。
就在沙南稳步晋升的同时,泰国政坛却并不平静。1976年10月6日,以刚退役的三军最高司令沙鄂·差罗如海军上将为首的24名高级军官组成的国家行政改革委员会发动政变,推翻了文官政权。9日,政变集团任命最高法院法官他宁·盖威任总理,沙鄂担任国防部长,实际权力掌握在沙鄂手中,泰国再次进入军人当权的时期。他宁以反共防共为借口,推行强化民族主义的极端政策,激起各阶层强烈不满。
在他宁执政时期,军人集团内部派系斗争愈演愈烈,该年3月26日,42岁的沙南参与了一场旨在推翻他宁政府的军事政变,但政变并未获得成功,沙南被投入监狱,随后以叛国罪被判处终身监禁。
不久时来运转。同年10月20日,以沙鄂上将为首的革命团发动政变成功,推翻他宁·盖威政府,继而推选江萨·差玛南上将出任总理,并于12月大赦政治犯。刚刚被投入监狱的沙南便被获释,并被直接提拔为陆军中将。江萨·差玛南上将治下的泰国虽然仍为军人主政,但精明的沙南看出民主政治在泰国已经是大势所趋。于是在1979年,半生戎马的沙南加入了民主党。
成立于1946年的民主党是泰国政坛上历史最久、最活跃的政党。在这一军人主政和议会民主政治并行时期,作为民主党核心力量的沙南从上世纪八十年代起历任政府高职。1988年,沙南出任民主党秘书长,成了该党名符其实的“经理人”。
1988年7月至1991年2月,泰国建立了民主党领袖差猜·春哈旺文人政府。1991年2月23日,因为民选总理差猜对军方的不通融政策,与军方产生矛盾,泰国武装部队最高司令顺通·空颂鹏上将和陆军司令素金达·卡巴允上将借口反对腐败,发动军事政变,推翻了差猜民选政府,并冻结了22名部长的财产,时任农业合作部长的沙南就在其中。1992年3月大选,陆军司令素金达·卡巴允上将出任内阁总理,军人将再次统治国家,这激起民众强烈反对军人执政的情绪。以正义力量党主席占隆·西曼为首的反对派势力决心阻止素金达上将出任总理。4月20日起,在反对派的号召下,泰国各地爆发多次大规模的群众抗议示威,5月17日,曼谷的抗议示威人数多达20万。5月18日清晨,政府逮捕在王家田广场绝食的反对派领袖占隆·西曼,同时派军队和装甲车驱赶示威者,并向示威者开枪,造成50人被打死,600多人受伤,3000多人被逮捕,还有许多人失踪。这就是震惊内外的“五月流血事件”。
此时此刻,在泰国政治生活中具有无上权威的泰国国王普密蓬终于出面了。5月19日,陆军司令素金达·卡巴允上将与示威者首领一同跪在泰王面前接受普密蓬的责备,并承诺平息动乱。在普密蓬国王调解下,素金达同意释放反对派领袖占隆,并同意辞去总理职务,并将在不久之后重新举行大选。
随后,在1992年9月举行的大选中,民主党、新希望党、正义力量党和统一党获得了下议院半数以上的席位,组成了联合内阁,由民主党主席川·立派担任总理。至此,泰国又恢复了和平,议会民主得以维持。
而鉴于身居民主党秘书长的核心位置和在此次联合政府组成过程中的贡献。在1992—1995年间的川·立派第一届政府期间,沙南·卡宗巴萨先后担任泰国的工业部部长和内政部长。而后,在经历两年的反对党身份之后,民主党在1997年再次夺回执政权,身居民主党内第二号实权人物的沙南·卡宗巴萨再次被任命为泰国的内政部长(1997—2000),并在其后担任泰国副总理(1998—2000)。
也许一个人越是成功,他的瑕疵就越容易暴露在众目之下。沙南在八十年代的“突然暴富”始终是反对党人最大兴趣所在。泰国1997年10月颁布的第16部宪法规定,政府官员必须在上任后的30天内向反贪委员会如实申报本人及家庭财产情况。1997年12月,刚刚就任川·立派政府副总理兼内政部长的沙南向反贪委员会申报了个人财产清单,从而使一场决定自己日后命运的角逐就此展开。
据沙南申报,他于1997年1月、3月和5月先后三次向AAS汽车公司贷款共4500万铢(合120万美元)。但新希望党在长时间锲而不舍的追查后找出了破绽。在经过一番调查之后,泰国国家反贪委员会于2000年3月28日举行会议,9名委员全票通过决议,确认沙南在申报财产状况时有蓄意欺诈行为。
3月29日下午,泰国政府副总理兼内政部长、国会下议院民主党议员沙南·卡宗巴萨少将在反对党的讨伐声和强大的舆论压力下宣布辞去所有职务。但沙南同时声明一旦法院裁定自己无罪,他将重返政府。不久之后,最终的裁决出来了。在该年的8月23日,泰国宪法法院裁决,沙南因为呈报了错误的个人财产信息被判处在5年之内不得涉足政治。
在5年期满之后,沙南·卡宗巴萨离开了民主党,并于2004年创立了大众党,沙南出任该党书记。在2005年的选举中,大众党赢得了议会两个席位。2007年,沙南离开了大众党,转投泰国国家党,并使该党成为了以人民力量党为首的联合政府中的一员。
但在2008年12月,泰国宪法法院下令解散所有执政党,时任泰国总理颂猜5年之内不得参政。在此情形之下,沙南又将泰国国家党改头换面为泰国开发党,并成为该党的总顾问。
而在接下来纷繁复杂的泰国政局中,由之前被勒令解散的人民力量党改造成的为泰党和反对党民主党争得不可开交。见此情形,沙南看准风向,在获得足够政治承诺之后,带领关键少数泰国开发党临阵转向,转投回老东家民主党,并于2008年12月15日组成联合政府。趾高气扬的沙南·卡宗巴萨凭借临门一脚的关键实力在阿披实内阁中担任副总理。也就是说,在历经8年之后,沙南重回政治巅峰。
2011年,沙南从新内阁中辞职,虽然此时泰国开发党又成为了以为泰党为首的联合政府中的一员。2013年2月15日,沙南·卡宗巴萨在曼谷逝世,享年77岁。而此时,已经没人提起他在2000年因瞒报财产丑闻而被迫辞职的尴尬往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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