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特别讲究一种看似很难说清楚道明白的词,叫做“救赎”。轻则下跪,重则自杀,再重则毁灭世界,常常都是基于这样的理由。
眼下被誉为日本良心小众电视台wowow出品的《玻璃芦苇》讲的也是一个关于救赎的故事,缓慢,阴沉,压抑,但有一种古典的日式美感。四集的长度,其实浓缩在一部电影里两个小时完全足够讲清了。刚刚在B站上线的时候,弹幕中许多小伙伴开场十五分钟都表示节奏太慢不知所云以及主演太丑弃剧而去,而坚持下来的人,则渐渐随着黯淡长镜头深入了剧中那猪肝色嘴唇的残酷温柔。
《玻璃芦苇》顶着一个文艺的片名,不知所云,又明确指向主人公生存的两种状态。“玻璃”晶莹脆弱,而“芦苇”又兀自生长的生命力量。这个故事总的说起来应该算得上有直接抓人眼球的刺激基础——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儿嫁给了身为妓女的母亲的前男友,一面与亦夫亦父的老男人共同生活享受着母亲恶毒的嫉恨,一边与同样大她很多的老丑男上司保持肉体关系。
近年来日剧在吃货和剩女这两个主打阵营中迎风招展,曾经名噪一时的重口味如今看来倒是不多见。于是《玻璃芦苇》的出世是令人惊艳的,它古典得不像今天满大街卖萌卖傲娇卖基卖腐的电视剧,虽然杂糅了各种重口味的元素,却讲得云淡风轻,毫不卖弄,让观众含到嘴里一番咀嚼后,又咽不下去地如鲠在喉。
作为以出品电影为主的日本民营电视台,wowow出产的日剧不多,但都带着明显的个性标识,《赎罪》、《罪与罚》、《无罪》以及《潘多拉系列》等剧集的积累让wowow的社会系日剧打出了一块精品招牌,剧集对于犯罪事实一笔带过,而深挖罪案背后的社会根基和人心奥妙。
不得不说,这出戏的颜值全靠女性角色撑着,从美如画的相武纱季到“百合搭子”中村友理,她的非主流继女森川葵以及小萝莉“朱莉皮”,这部剧的女演员要么美出个性,要么美出气质,总之个个都是能当风景看的良心等级。
可是,作为一部主打虐心的剧集,导演就是忍心让这些颜值和演技齐刷,苦情又坚韧的女人们全部“被猪拱”。看看这部剧的男演员,一上来就让纱季姐姐跟奥田瑛二大叔上演深情舌吻,接着是和小泽征悦大叔上床翻滚。不过就在我为纱季姐姐为艺术献身愤愤不平之际,我突然意识到,这个小泽征悦居然是指挥大师小泽征尔的儿子,立马觉得丑大叔自带光环,变得丑帅丑帅的了(就是下面这个大叔)。
在现实的逻辑里,美女和丑男搭配在一起,通常是两个原因,一是因为钱,二是因为文艺,这点参见现实中不胜枚举的女明星嫁富豪和嫁导演的例子。纱季姐姐的选择我们可以“广义”地归结为因为文艺——一开场在房间里焚诗稿,一边吟诗一边点燃了整个房子,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去年大火的日剧《昼颜》。
生活里,在我介绍这部剧的时候,总是习惯性地说“这部片子”,因为它真的很像一部电影。《玻璃芦苇》完全是用一部文艺片的节奏在讲一个文艺女青年的故事。开篇吟诗自焚的倒叙之后,一场天台三人对话,居然用一分半钟的固定远景俯拍长镜头来交代丈夫为妻子出诗集的事情。滔滔不绝的对话信息量丰富,讨论了生活的琐碎、诗歌的灵性,以及女主生活的背景。但尚未进入故事情境的观众只好被这样一头雾水地闷死了。
小说的原作者樱木紫乃是2013年直木奖的得主,《玻璃芦苇》的小说则被誉为日本小说“新官能派”的代表作。作为一本“官能小说”,情欲的表现自不可少,虽然身为电视剧尺度有限,但在同时段的日剧中,比同期播出号称“每集一炮”的《第二爱情》要来的入戏得多。与情夫的高能床戏和丈夫的车祸进行时平行剪辑,对照出命运之于女主的牵绊,极乐世界的一时两重天。
说《玻璃芦苇》的节奏缓慢,事实上它又是激烈的。三集死掉三个人,女主的丈夫、母亲,以及诗友的丈夫,而且还兼具自杀、意外杀人和谋杀这些不同的死亡层次。女主用一次又一次极端的方式对抗这个世界,做爱、杀人和写诗,在她冷峻的面容上似乎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为自己寻求救赎的方式。
因为遭受虐待而伤痕累累的童年,通过与母亲男朋友结婚的方式,以为报复可以获得拯救;在与母亲的撕逼谩骂中,以为杀死对方自己也能够获得解脱;遇到和自己一样有着被家暴历史的母女,高冷的女主如同圣女般被唤起了慈悲的心肠。她早已不是善类,伪造一起如同自杀的杀人案件也绝不是什么行侠仗义,不过是寄望着看到他人的重新来过给自己心头找些慰籍罢了。
最后你看着她在寻找救赎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却在那坚定又释然的眼神和柔情与燃情并重的BMG中得到了安慰。好像早年看《白夜行》或者更早的时候看《唇膏》所获得的感动。
日本作品中那份属于“恶之花”的黑暗美学,带着自暴自弃的无望,即便每部作品都逃不出逻辑上的漏洞百出(比如这部剧妈妈死两集都没人发现,日本法律对被家暴儿童的保护等于零都太不符合现实),可总自有一份莫名的吸引让人自动屏蔽了现实而致志于那份暗色系的压抑和沉重之中,想象某种孤独和惨烈带来的冲击和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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