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室求贤访逐臣,贾生才调更无伦。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7月6日,一则江西萍乡地方政府在调查两年后、认定王林“非法行医”并无相关“有效线索和证据”的认定报道,将昔日高官巨贾环绕的王林“大师”,再一次推入公众视野。
王林的“大师”身份受到广泛质疑,并被举报“非法行医”
而一个月前的6月11日,周永康一审结果公布,“在其办公室将5份绝密级文件、1份机密级文件交给不应知悉上述文件内容的曹永正”的新华社报道,也首次在官媒上曝光了周永康的“国师”曹永正。
在习近平十八大后刮起的反腐风暴中,众多高官被掀翻马下,而这些游走在明星、巨贾和高官之间,经营了巨大“人脉圈”并混得如鱼得水的大师们今天又在何处?
依旧逍遥的王林
据称,王林开始被媒体曝光,是源当时阿里巴巴掌门人马云、名演员赵薇和李连杰对其的一次拜访。2013年7月初,王林用他的悍马接了马云、赵薇和李连杰。三个人在他家中的照片放在网上,引发了网友对这个“气功大师”的质疑,司马南叫板说要揭穿他的骗术。
也许这两件事之间并与关系,但是巧合的是,在那个时间段,已经落马的铁道部原部长刘志军正在被官方宣判——当年的7月8日,北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一审以受贿罪、滥用职权罪判处刘志军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对刘志军的起诉书中提到他的迷信,媒体披露,为求“平安”,刘志军长期在家烧香拜佛,还在办公室里布置了“靠山石”。甚至一些项目的开工竣工,刘志军都会请“大师”选择黄道吉日。
而刘志军的“大师”正是此时被媒体逐渐曝光的王林。对于王林的介绍,其“官方版本”这样叙述:7岁离家,峨眉山拜道士学艺。学艺回来上山下乡,因破坏农业学大寨,“文革”时被关进监狱。中间为了救两个不该死的杀人犯,越狱一次被抓回后加刑。平反后出狱,在深圳开公司,拿到香港身份后回到家乡……王林自己出版的书里写到,他在牢里移来鸡鸭鱼肉,大吃大喝。手铐脚镣一扭就开、形同虚设。而实际上,和他一起在江苏第四监狱呆了4年的狱友黄招君则透露,王林在牢里常因说大话被揍得鼻青脸肿。他会把子虚乌有的事说得天花乱坠。“听得我脸上都挂不住”。然而不管王林是否真有神功,他都和刘志军交情不浅。王林曾被曝光要帮刘志军办公室弄一块靠山石,“保你一辈子不倒”。
然而随着媒体的陆续报道,王林的官场朋友卷被不断曝光。据称江西省人大常委会前副主任陈安众任萍乡市委书记期间,与王林关系密切,不但是王林私宅“王府”的常客,还经常在当地山庄、酒店设宴招待王林。而已经被判死缓的江西省政协原副主席宋晨光主政宜春时也请王林看风水、看官运,更用工费招待王林住总统套房……中国媒体称,官场中,尤其是江西官场,受到王林“恩惠”的官员远不止上述几人。
今年5月, 《新京报》一篇题为《广东原政协主席朱明国曾当众跪拜王林送其手枪》的文章披露,已落马的原广东省政协主席朱明国曾遭遇仕途危机,王林助其脱险,朱当众对王下跪,并送其手枪。在王林自费出版的《中国人——王林大师写真》中,他和朱明国的合影一共有5张,分别在3个不同的时期。在书中,王林两次提到朱明国是他“二十多年的好朋友”。但和王林来往密切的官员们有的落马、有的服刑、有的甚至被枪毙…..显然,王林的“神通”并没能帮到他们。
两年前,随着媒体的曝光,王林的“大师”身份受到广泛质疑,并被举报“非法行医”。不同于那些已经深陷囫囵的高官们,两年过后,舆论风波逐渐平息,王林奇迹般地全身而退。根据人民网7月6日的报道,萍乡市卫计委表示,该市近两年来多次组织开展打击非法行医集中行动及专项整顿,未发现王林“非法行医”的有效线索和证据。
去向不明的曹永正
同为“大师”,曾经位列“新疆三大仙”之首的曹永正不仅学历远高于王林,结识的官员级别也高于王林,其行事也比王林更加低调。在中国媒体的报道中,和曹永正有联系的官商,并不像王林那样五花八门。和曹正勇扯上关系的,几乎都是周永康派系的人马。
在周永康走下坡路之前,曹永正并不为外界所知。不过随着2013年年底周永康被疯传前景不妙之后,曹永正开始被中国媒体隐晦提及。有人称他是“国师”,也有人叫他“周永康背后的男人”,甚至有人说“没有曹永正就没有周永康”。这或许名过其实,但却显示周、曹二人关系的密切。根据财新网引述一名曾与曹永正有过生意往来的人士说,周永康曾拍着曹永正向别人介绍,“这是我最信任的人”。
资料显示,曹永正1959年生于山东青岛,原名曹增玉,后来随父亲所在的新疆建设兵团到准葛尔盆地南缘的鞑子庙,小时候靠父亲在125团的微薄收入过日子。1982年从新疆大学政治系毕业后,曹永正先后担任过党校老师、出版社编辑、史志工作者。
在1980年代末期“气功热”时,曹永正在新疆以“特异功能”闻名,位列“新疆三大仙”之首,成了新疆超越医学研究所心理咨询门诊部“心理医生”。与许多在京城被冠以“大师”头衔的人一样,曹永正的野心不仅限于此。20世纪90年代末,曹永正开始大力发展政商关系,这也是他和周永康结缘的起点。此后,曹永正还与李春城等政法、石油系统和四川省的高官们结下了“深厚私交”,并通过此积累了巨额财富。
2013年7月,四川及中石油反腐风暴期间,曹永正名下的公司因卷入周永康之子周滨案而被调查,中共警方查封了曹正勇旗下“年代能源”位于北京的总部,银行帐号也遭冻结。
目前,中国司法机关和媒体尚未对外透露更多关于曹永正的消息。2014年4月《星岛日报》指曹永正被有关方面扣查,但同年8月,网易刊出《公安如何追缉境外涉周案之人》,探讨猎狐2014专项行动“怎样能够使曹永正归国“,并指对他的缉捕“将涉及到外交部、最高法、公安部、与其关系亲密之人等各方力量”。这显示截止到2014年8月,中国并未能抓获曹永正。
今年6月11日,官媒公告周永康案时宣称“出示、宣读了曹永正的证言”,更使人对其下落产生疑问,因为当时传唤了吴兵和蒋洁敏到庭,曹永正却尽是以证言的方式出现,不能证明曹永正已经在官方掌控。对此路透社曾分析说“提供证词并没有澄清曹永正是否被拘押,因为证词可能通过邮寄的方式送达”。这种质疑又带出了新的问题:曹永正目前人在哪里?这位曾经在京城冠以“大师”之称的“奇人”命运何去何从?
不问马列问鬼神
在中共官场之中,除了上文所述的刘志军、周永康以及朱明国和陈安众等,不问马列问大师的官员大有人在。比如山东省泰安市原市委书记胡建学,有“大师”预测其可当副总理,但命里缺桥,因此他下令将已按计划施工的国道改道,使其穿越一座水库,并顺理成章地在水库上修起一座大桥,帮助其“飞黄腾达”。又比如四川省雅安市原市委书记徐孟加,听从风水先生建议,在金凤山西蜀天梯落成后,又专门开辟出一条“青云梯”来。 再比如安徽淮南原市委书记方西屏据说听信风水先生,把遮挡了市委市政府大楼“风水”的一家在建五星级酒店炸掉,令酒店老板损失上亿元……更有许多高官都曾向气功大师、风水专家、佛教道教僧侣寻求帮助和祈福,前国家主席江泽民也被媒体曝光常常拜访寺庙。
作为无神论者的中共,为何有越来越多的官员,甚至是高级官员向鬼神寻求安全感和心理安慰?6月28日,中国无神论学会理事长、中央社会主义学院原常务副院长朱晓明在做客齐鲁大讲坛,主讲“今天的中国需要什么精神” 时称,“执政党的无神论受到嘲讽,这和经济社会转型、社会利益分化有关,也和社会主义主流意识形态教育低迷有关。”
当下之中国是一个权力至上的社会,谁拥有政治资源也就是拥有了绵厚的经济资源,即靠近权力就不愁发大财。正因如此,才导致很多中共官员信仰破产、言行分裂,既想升官发财,又想寻找精神寄托,以填补他们内心的空虚。他们相信大师只是出于非常现实的目的——疑神疑鬼就是因为“心中有鬼”,收钱敛财胆子过大、尺度过甚,担心报应迟早会来,所以急抱佛脚求菩萨保佑自己能够逢凶化吉化险为夷,即意欲贿神赂鬼花钱买平安,把升官发财、安享腐败生活的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鬼神之上。这自然也为大师们提供了生财之道。
与迷信的高官结交之后,各位大师们又利用起官场实际存在的腐败和权力运行的不透明,纷纷化身为官场掮客。利用官场中的人脉,合纵连横、长袖善舞,干脆经营起自己的人脉社交圈,供大官、巨贾们互通有无“沟通感情”,为他们进行权钱交易提供平台的机会,而这正是官员和商人官员喜闻乐见、求之不得的事。于是,官员、商人、大师三者勾结一起,形成了互相利用的共生关系。
祸福无门,唯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信仰本无错,有神论的佛教也好,无神论的马列也罢,这是个人选择的自由。错就错在当骗术和权力勾结,又同时披上信仰的外衣,腐败就应运而生。
这对于以无神论和辩证唯物主义安身立命的中共而言,当官员普遍拜倒在鬼神脚下,也预示着这个执政党信仰危机的到来。它既说明官员对于权力的严重误读和扭曲,也在某种程度上牵扯到中共的执政基础是否稳固长久。在今年1月23日的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二十次集体学习会议上,习近平公开表示要坚持运用辩证唯物主义的世界观和方法论,以提高解决改革发展基础问题的本领。意欲实现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中共当局,在保持党员干部纯洁性尤其是辩证唯物主义的世界观和方法论方面,显然亟需来一场全面的整风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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