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11月13日夜,法兰西大球场,一位男孩站在警戒线后。
仍然沉浸在巨大的悲伤和震惊中的巴黎迎来了恐怖袭击事件后的第一个白天,但恐慌的阴云仍远未在这座欧洲大陆最大的城市散去。
澎湃新闻通过连线采访以及外媒消息,展现10名巴黎市民在13日晚以及14凌晨所经历的惊魂一刻,令你得以一窥这座城市的普通民众是如何应对这场法国“史无前例的恐怖袭击”的。
1.
当地时间11月13日夜,巴塔克兰剧院,逃生者悬在窗外。
巴塔克兰剧院袭击惨案发生的时候,朱利安·皮尔斯(Julian Pearce)正好就在剧场中。这名Europe1电视台的记者表示自己看到2到3个没有戴面具的枪手冲了进来,用自动机枪对着人群疯狂扫射。扫射大约进行了10到15分钟——这几乎足够枪手装填两三次弹药。
“一开始我们还以为这是演出的一部分,或是某种烟花表演,但是当我转过身看到他的步枪,火光从枪筒里冒出来,我就知道,这不是玩笑。”
皮尔斯称,自己相对于后来被困在大厅里的观众还是幸运的,他趁着枪手填充弹药的时候绕到了舞台的另一边,从一个出口逃了出去。
2.
57岁的巴黎市民马克·考普利斯(Marc Coupris)最终从巴塔克兰剧院中有幸逃出来后,仍然恐惧地瑟瑟发抖。
“这简直是一个战场,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尸体。”考普利斯说,当枪手开始扫射时,他身处在大厅另一端比较远的地方。
“所有人都在地上乱爬,我身上趴了一个人,还有个人趴在我身旁的墙角,我们就这样一动不动。一开始我们一直保持安静,我不知道我们以这种状态保持了多久,感觉像是永远。”
“我好像看到了我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以为这就是终结了。我当时想,我完了,我完了。我们所有人当时一定都在这么想。最后,有几个宪兵悄悄冲了进来,我们才敢抬头看,淡出都是血,然后他们叫我们快跑。”
3.
36岁的皮埃尔·柏丁(Pierre Bertin)这天晚上也恰好正在死伤最为惨重的巴塔克兰剧院,他表示自己是演出乐队 Eagles of Death Metal的粉丝,选择在这一天来欣赏乐队的表演,但下一秒枪声就突然响了起来,他的头顶飞舞着各种碎片。
“你想着,那是什么?你在一堆尸体当中趴下来,太害怕了,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像是一场梦,你跑到街上,什么人也没有,只有遍地的血。”柏丁惊恐地回忆道。
“这太可怕了,想象下你正在一个屋子里,突然就有人开始扫射了。这些拿着冲锋枪的人大叫‘闭嘴!’然后你摔倒了地上,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这些凶手是你每天外出都能常常见到的那种人,我不知道,他们看起来是那么正常,穿着运动服戴着棒球帽,这太奇怪了。”
4.
当地时间2015年11月14日,法国巴黎,巴黎巴塔克兰剧院附近发生枪击案,警察护送一名身上沾染血迹的男子。
2名在巴塔克兰剧院附近的工作人员虽然幸运逃脱了扫射,但谈及这场袭击仍然心有余悸。
22岁的报幕员托尔(Toon)说,就在三名枪手开始扫射的时候,自己刚好准备走进去,见状连忙转身就跑。
“人们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纷纷倒下,”托尔说,“其中一个枪手戴着一顶大帽子,他们都穿着黑色的衣服。”
另一名在剧院附近工作的目击者称,他最终帮助了包括自己在内一共10名现场观众从看台旁的一条通道逃离了现场。
“人们非常恐慌,有个在大厅里的枪手开始向紧急出口,以及想逃出去的人扫射,然后又回过来扫射音乐大厅。”这名目击者回忆道。
5.
“我现在完全没有睡意。”
联系上巴黎市民乔瑟夫·韦纳特(Joseph Wernert)时,已经是当地时间的凌晨3点。此刻的韦纳特还未从当晚发生的恐怖袭击中缓过神来。
袭击发生时,韦纳特正在法兰西体育场观看法国对战德国的球赛。
“大多数观众都没有听到爆炸的声音,爆炸是在球赛刚开始的时候发生的,但是后来当我们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很害怕,观众也陷入一阵骚乱,大家都比较恐慌。”
韦纳特称,警方并没有在爆炸发生后立即撤离观众,而是为了不制造恐慌,一直等到赛事结束,观众们才比较镇定地撤离,“但是结束后,当我们走到体育场外面的时候,发现外面一片混乱,到处都是警笛声,军队,盘旋在空中的直升机,还有不断驶向市中心的汽车”。
住在巴黎塞纳河左岸的蒙帕纳斯区的韦纳特很幸运在地铁停运之前搭上了回家的车,在地铁上,大家仍然心有余悸。
“我现在听着窗外无处不在的警笛声。一个晚上,我就接到了50多条来自朋友和亲人的询问短信。”
6.
小柬埔寨餐馆,几位劫后余生的巴黎市民在一旁互相安慰。
贾维尔·巴里特(Xavier Barret)是法国《L’Equipe》报纸的体育摄影师,袭击发生时,他和他的孩子们也正在法兰西体育场中观看比赛。
就在比赛开始20分钟后,他听到了“一生巨响”,“这很不可思议,我从来没在体育场里听到过这种声音。”
3分钟后,巨响再度响起。
当比赛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有人告知巴里特——外面出事了。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我给我的女儿发短信,叫她小心,一直呆在体育场里,我们会在一起的。她回复我‘好的’。”
在下半场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许多人开始离场,但体育场被封锁了。15分钟后,人们开始从出口撤离。
巴里特最终和他的儿女撤离了体育场,人们撤离的过程很安静,而在外面,有许许多多焦虑的人在寻找家人。
警方告知巴里特地铁已经停运,他们最终联系上了巴里特的妻子,开车来接他们回家。
7.
“我在巴黎居住了13年了,我一直认为这座城市运作得非常好。”《金融时报》的特约记者西蒙·库珀(Simon Kuper)写道,在袭击发生时,他正身处法兰西体育场内。
库珀表示,在《查理周刊》事件发生后,巴黎人民共同度过了这个危机,生活仍在继续。但是今晚,他第一次地问自己,是否真的应该留在巴黎。
“我不再看球赛了,我在自己的电脑上不停地看着这些可怕的消息,然后问自己,我应该让我的孩子长在这样的地方吗?”
库珀称,伤亡最为严重的巴塔克兰剧院,是他平常经常造访的地方,他无数次地走过那里,也曾在附近吃过几次饭。
“而现在那里将永远成为一个死亡之地。”库珀写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我的孩子,他们热爱巴黎,他们认为自己是巴黎人。他们从没在别的城市生活过,而且也一直跟我说我们不能搬家。但我已经不能假装一切正常了。明天,孩子们的比赛会被取消,平常我们会一起去公园玩耍,而现在,我觉得这并不是个好主意。”
8.
巴塔克兰剧院,医护人员和消防员在对伤者进行救治。
43岁的心理医生马克·柯尔克隆(Mark Colclough)和他的同事亲眼在Rue de la Fontaine路上目击了一名枪手对咖啡馆的袭击。
“我们大概距离那个咖啡馆有20米远,然后我们听到了开枪的声音,我向四周看,看到了一个大概185cm高的男的,从我的角度看,就是他在射击。”
柯尔克隆称,这名枪手大概杀了三四个人,他们都从椅子上跌倒了地上。之后,枪手走进了咖啡馆再度开枪,柯尔克隆和同事不得不离开远离现场寻找安全的地方躲藏。
“我们听到了大概有15到20发枪击,然后一切都安静了。我们回到那里,枪击停止了,那三个中枪的人还躺在那里。”
之后,柯尔克隆被带去了警局,作为目击者记录口供。这名在咖啡馆开枪的枪手目前仍未被逮捕。
在警局中,“到处都是目击者,一排又一排。他们有的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压在他们身上的人被杀了,这对每个人来说都太过恐怖了。”
9.
在巴黎第10区发生枪击事件的时候,在巴黎留学的张同学正和其他几个朋友在10区共和广场附近吃饭。在差不多晚上10点的时候,她们正吃完火锅准备乘坐地铁回家,结果发现地铁站已经关闭。
“我们走着走着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两声枪声,闷闷的,不是很清脆,当时吓坏了,”张同学向澎湃新闻回忆当时的情景,“周围大量人群高呼发生了枪击,我们随着人群一起跑开,6个人一起躲到了之前吃饭的火锅店厕所里。”
据张同学透露,在她们之后,还有很多人一同躲到饭店。饭店负责人把门紧锁,关掉灯,让大家安静下来,“接着我们看到全巴黎的警车出动了”。她说,“当时共和广场被疏散的人群,都躲到附近的饭店或酒店。”
“大概晚上11点多,我的朋友开车把我们从第10区接到了13区。当时的巴黎宛若一座死城,地铁、公交全部瘫痪、出租车拒载。因为戒严,我的朋友绕了很长的路才赶过来,现在我们全都安全回到了宿舍。”
10.
巴塔克兰剧院,巴黎当局组织市民乘坐大巴从巴塔克兰音乐厅附近区域疏散。
在Rue de Charonne附近的Petit Cambodge Cambodian餐厅,同样发生了袭击事件,至少有4人在枪击和爆炸中身亡。
巴黎居民弗洛伦斯(Florence)称自己当时毫不知情,当她开着摩托车来到该区域附近时,距离袭击结束仅仅1分钟。
“当时的场景太不真实了,所有的人都在地上,没有人走进Petit Cambodge Cambodian餐厅,而在Carillon酒吧里的人也都趴在地上。”
弗洛伦斯说:“一切都是那么安静,大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看到有个年轻的女孩子被一名年轻男子抱在怀里带走了,她似乎是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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