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中午,政府设立了76个小分队,每队有5名党员干部,负责一一对应照顾76名失联者的家属。那之后,记者就很难接触到家属了。
就像我在内地报道过的许多次人祸一样,这一次,记者和受害者家属仍然难以接近12月20日深圳光明新区堆土滑坡事故的现场,无法独立了解灾祸的原委。
记者们被告知应该根据官方的新闻稿进行报道,而受害人家属应该留在安置点等通知。
周一清晨大约5点,我看到一对年约六旬的老夫妇,在一条通往滑坡事故现场的路上的十字路口被截停。他们求警察让他们过去,他们的儿子被埋在了那里。但穿着警服的男子毫不留情而且不耐烦地拒绝了他们。
这名警员也拒绝了我和摄影师,他说,没有拿到市政府特别批准的记者不能过去。
幸运的是,有两名农民工向我们走来。他们问我们:“你们是记者吧?跟我们来。我们住在工业园里。”
我们跟着他们走过了崎岖的小路,来到了发生堆土滑坡事故的工业园旁边的菜地。
天开始亮了。我们看到很多穿着警服的人已经坐在那里,不准当地居民靠近事发现场。
幸好,我们躲过了安保人员,溜进了工业园。我们不敢跟任何穿制服的人交谈。我们爬上了工业园中一座建筑的楼顶,在那里拍照,并躲避安保人员好几个小时。
我们之后发现了几个在寻找他们失踪的亲人的人,并和他们聊了聊。无论官方人员如何要求,他们从周日开始就拒绝离开现场。
他们告诉我,他们中有些人是事故的幸存者,可以将救援队带到有很多人被埋的地方。差一点没逃出来的幸存者周素清说:“我们说的都被忽视了。没有人在意我们,也没有人告诉我们救援的进度怎么样。”她的丈夫胡文华则活活被泥埋了。
周素清说:“他们(官方人员)就想把我们分开,防止我们在现场示威。”
另一名愤怒的家属则说:“没有人告诉我们可以呆在哪儿,或者去哪儿找谁问消息。”
周二,封锁更加严重,周三,再进一步恶化。事发现场附近的各条小路上,穿着警服的人增加了两倍,周素清和其他愤怒的失联者家属则被赶出了工业园。
周三中午,政府设立了76个小分队,每队有5名党员干部,负责一一对应照顾76名失联者的家属。那之后,记者就很难接触到家属了。
所有新闻发布会都没有设置问答环节。部分受害者家属表示,他们与其他家属被分隔开,不能分享信息。
像我这样的记者和民众均满腹疑问,比如,是否有任何工厂主就其失联工人作出了虚假报告?为什么非法的余泥渣土堆填可以在地方政府的眼皮地下如此猖獗?
周三傍晚,我离开事发现场的时候,还看到数百架泥头车,等着把事发现场的泥土和建筑废料运走。我发现,政府并未告知公众,这些泥土会被堆放到哪里,如何处置。是另一个在郊外的受纳场吗?那个受纳场是否合法呢?是否足够大和安全以容纳如此大量的渣土呢?
如果当局在这次事故之后,可以合法合理地处置大量余泥渣土弃置,为什么事发前做不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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