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时近两年,泰国近日终于完成了新宪法的起草工作。在理想情况下,草案将于8月进行全民公决,其结果将影响军方是否实施大选(目前定于2017年年中)。
自2014年政变上台伊始,修宪和大选就是泰国军政府的“地平线”:永远无法避开,但又迟迟不愿兑现。不过,来自民众和国际社会的压力,使军政府不得不将大选列为“阶段性目标”。然而,在泰国各方矛盾并未解决的情况下,大选很可能成为新一轮政治波动的导火索。
2006年以来,泰国政局一直动荡。究其原因,是以泰王室、军队及权贵为代表的传统精英利益阶层,日益无法容纳以他信为首的、代表广大低收入群体的新兴势力,更将后者视为威胁。而更深层次的原因,是泰国内部社会和经济结构急剧分化,以及80余年来泰国军队的传统角色。
他信势力在2001年后的历次选举中保持着全胜纪录,并不断通过各种福利政策吸引选民。相反,传统精英势力若予以反击,则只得通过立法甚至政变等方式。两派势力此消彼长,泰国陷入“民主选举—街头抗议—政变”的循环。而这一乱局最显著的表象,便是曼谷街头代表精英利益阶层的“黄衫军”与亲他信的“红衫军”的示威、屡屡更迭的政府,以及难有起色的经济。
这一届军政府上台以来,首要目标就是彻底打击他信势力。主要手段是在政治上不断削弱他信一派影响力,打击其支持者“红衫军”和北部较为零散的武装势力。而修宪是另一个手段。修宪就是制定“游戏规则”,目的是通过立法阻碍他信势力通过选举重返政治舞台。可谓军方修宪,意在他信。
此次修宪包含两个核心内容:一是,在2007年宪法(同样由军方颁布)的基础上进一步牵制民选势力在总理人选和国会中的影响力;二是,赋予军方通过全盘控制上议院影响政治议程的权力,甚至可在必要时推选非民选的总理候选人。而核心中的核心,就是加强军方的权力。不过从一开始,宪法草案便遭到来自各方势力甚至是与军方有着一定共同利益的他信反对派的批评。在这一背景下,草案能否顺利进入公决仍存疑问,而这也将关系到大选能否如期举行。
更重要的是,大选可能会再次将分歧表面化。过去两年,泰国在军政府的统治下实现了难得的稳定,但各种矛盾依然暗潮涌动。在他信一方看来,由于政治空间被大大压缩,通过选举重新获取权力几乎成了他们的公开目标。不过,至少目前看来,这一目标很难为军方所接受。可以料想,围绕着大选和总理候选人问题,双方还将进行激烈博弈。博弈能否和平解决,在于能否找到各方都接受的平衡方案。
预测泰国政治是危险的。笔者的一位老师,就以泰国研究界的“乌鸦嘴”闻名:保持着每预必错的“成绩”。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围绕着新宪法草案和未来的大选,泰国政局将进入新一轮博弈期。
在未来的几年中,泰国政局走向无外乎以下几种情境:
其一,他信再起。他信势力并未退出政治舞台,可能再次起势,泰国国内政治博弈仍将持续。这种博弈,由于大选等因素的催化,可能使泰国再次陷入循环的怪圈之中,甚至不排除出现局部暴力冲突的可能性。
其二,军方执政。可以预见的是,军方将继续在其国内政治中发挥主导作用。不过,若政局动荡持续或升级,军方也可能借此继续直接干预,并将危机—干预—执政模式固定化。
其三,政治转型。促使各方势力达成某种新的权力均势。从长期看,随着城市人口和中产阶级的增加,传统精英权力体系必然向新兴势力作出某种让步。
其四,对泰国政治的冲击将是全面的。这种可能性并非不存在。
正确判断泰国政治的未来走向,对我国建设“一带一路”具有重要意义。尽管准确的预测非常难。
【作者张之星系战略预测公司(Stratfor)地缘战略研究中心研究员;陈晓晨系国际问题研究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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