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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阳谈通识教育:中国大学为什么培养不出世界一流学问家?

                     

甘阳谈通识教育:中国大学为什么培养不出世界一流学问家?

   
                甘阳教授在复旦演讲“通识教育与本科培养目标”

       1989年,甘阳前往芝加哥大学“社会思想委员会”求学,他即将遇到的老师艾伦·布鲁姆(Alan Bloom)的著作《美国精神的封闭》(The closing of the American Mind)早已畅销全美。这本书的一项核心内容是批判20世纪60年代以来,美国高等教育向虚无主义妥协所带来的堕落。恐怕甘阳自己都没有想到,15年后,他在国内将以教育改革者的身份回应布鲁姆:究竟什么样的高等教育才能培养出真正的思想者与科学家?然而摆在甘阳面前的事实是,高等教育已经充满了虚无主义和平庸的恶,前者以职业培训的模式摧毁着教育的价值,后者以学科平均水平的提升为代价,湮没了尖端人才的选拔与培养。回国后的甘阳积极倡议并践行通识教育(General Education),与其说是呼应芝加哥大学的通识传统,毋宁说是让高等教育回归其本真样貌。

       这事情费钱、费力,也易遭受非议。在香港的时候,有次甘阳询问香港大学的主事者们,他们都是受到芝大熏陶出来的学人。“你们都知道通识教育那么好,为什么不在香港搞通识教育?”对方苦笑:“It costs money!”对今天的内地高校来说,筹措通识教育的经费并非难事,最大的困难是通识教育挑战了现有学科建制。各个院系课程设置的窄化与通识教育所强调的博雅开放并不兼容,在实际操作层面,通识教育尚没有进入本科培养的内在肌体。甘阳谈通识教育理念有十余年,自己践行了十余年,他获得了掌声很多,目前的困局也带来争议:“甘阳还是太理想主义。”

       不了解甘阳的人,大多都有这样的想象。事实上,甘阳是个做事的人,并且做事用力。近日在复旦演讲“通识教育与本科培养目标”,他的开场白没有客套与寒暄,话头直奔主题,明晰尖锐:“近两年我很少谈通识教育的理念问题,更多要谈操作的问题。一流大学的通识教育现在进入到了瓶颈阶段。”据甘阳的观察,国内一流大学的通识教育已经初见规模,却依然没有培养出令人兴奋的学术人才。他举例哲学系,最好的哲学系把本科生培养成未来哲学教授的比例不超过20%,即便如此,培养出来的无非是中规中矩的学者,表面上看很学术,但绝不可能是哲学家。这一方面是培养过程中夹杂着大量注水的课程,另一方面最好的学生与普通学生之间差距很小,他们身上隐藏的惊人天赋被臃肿的课表稀释了。甘阳讲,本科的课程太多,知识填满了时间,学生不断被要求记住已知的知识,而真正的研究者是要面对未知的世界。这样讲,哲学系大多数课程的设置是不必要的,不给学生时间去思考的哲学系一定培养不了哲学家。

       这种讲法实在得罪人,甘阳自己也承认,有时候揭示事实与真相就不可避免要得罪人。他和清华大学施一公院士对谈,施一公告诉他,自然科学期刊所发表的论文,99.5%对促进学科发展毫无关系,只有0.5%的论文真正推动学科发展。这让甘阳想到上世纪九十年代在芝大目睹的现象,数学系里排名第二到第八名往往是中国学生,第一名总是白人。一开始他以文科思维觉得中国学生能排第二名也很了不起,后来才了解,在理工科的思维中,第二名几乎意味着一无是处。甘阳努力做通识教育,或许是忧虑顶尖学术人才的缺失,通识教育的任务是寻找精英学生的苗子,再用专业训练的方式培养与保护人才,最终为他们实现自己的潜力提供机会。

甘阳谈通识教育:中国大学为什么培养不出世界一流学问家?

                                                     八十年代,李泽厚(左)与甘阳

       甘阳的忧虑也是中国大学的痛处。在他看来,清华北大已经是世界一流大学,但是没有培养出世界第一流的学问家。教授在维护学科的平均水平,而没有专门花力气发掘和专心培养极个别特别优秀的学生。学生们也不像八十年代的学生那么勇敢,在绩点面前瞻前顾后,成绩平均。“不像我们上学的时代,不喜欢的课混个及格就好,喜欢的课才多花力气使劲学。”甘阳也讲时代风气,通识教育一样关心学风变迁与求学心态。

       要讲好时代风气就得贴着大地,太高了就不真实。熟悉甘阳的人知道,他做通识教育其实很现实。通识教育基本针对现代性问题,是针对现代社会特有的问题而制订的。传统的理念是,如果有一半学生最终没有延续本专业的学习研究,教育者会觉得是巨大的教育失败。现代教育的实际情况是,大部分学生都会离开专业进入社会,进入到社会组织的快速变迁中。因此,通识教育的设计者要投入很大的精力去关注这些学生,今后当他们面对社会中的恶俗、伪善、肤浅等现象时,通识教育通过中西经典所赋予他们的人文精神,会让他们在社会中成为更好的人。

       十年来,甘阳的通识教育已经改变了一些学生的命运。以他所在的中山大学博雅学院为例,学院不设具体专业,30名学生接受完全的通识教育。几乎每年的毕业生都会在世界一流的文史哲专业占据一席之地,甚至有学生可以进入艺术史的专业领域深造研究,即便学院连一门艺术史的课程都没有设置。讲到这里,甘阳耸耸肩,神情得意。

       甘阳有理由高兴,在寻常的看法里,学生的专业能力是建立在专业课程所培养的基础上,从未受到艺术史专业课程培训的学生,却受到世界顶尖艺术史专业的录取,这本身已经间接承认了博雅学院的成功。套用甘阳自己的讲法,这是通识的气象。

       (本文授权转载自微信公号“活字文化”:mtype-cn,2015年4月25日,原题为《甘阳@上海:中国大学的痛处何在》,题图为刘小枫、甘阳、北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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