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佳，走了？！真的走了？！！！
今天中午姐姐我刚刚吃完饭回来还在家闲散地上着网，盘算接下来应该要好好看会儿书，然后备备课，晚上去中心教补习–轻轻松松又打发掉极其平凡的一天。忽然接到语言中心静姐姐的电话，问我下午有空么，可不可以去南奔府参加我学生的葬礼。
“葬礼？什么葬礼？！！”
“古老师，就是你的学生慧佳啊。”
“什么？是什么？！！”
“葬礼。她走了。”
“什么？？慧佳？！走了？！！真的走了？！！！”
“走了。车祸。”
来不及多想，赶紧去关电脑，换衣服，拿包包，锁大门，下楼梯，打红车，到中心，换上静姐姐的车，跟着静姐姐和Milk姐姐一同向清迈的邻居南奔府出发。
慧佳
林慧佳
初一的学生
我一对一的学生
我打从来到清迈读书就一直带着的学生
我这个星期二才上完课的学生
走了？！！！
……
怀疑是自己的泰语听错了，见到静姐姐的时候又问了一次，临行前见到会说汉语的陈老师再问了一次。
是的。
是走了。
是死了。
怎么可能？！！
坐在车上，那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反反复复地在想，这个星期二给慧佳和智勇上课的时候都教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我竟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什么都没有。
她好像跟往常一样穿着王子学校的白蓝色校服；
她好像跟往常一样一边学汉语一边赶她的家庭作业；
她好像跟往常一样在课间休息的时候听2PM的歌；
她好像跟往常一样在上课的时候帮弟弟回答问题；
她好像跟往常一样在做练习的时候拿了五颗星星；
她好像跟往常一样，在课的最后跟我说：
谢谢老师，老师再见！
来到南奔府某寺庙（泰国寺庙是举行葬礼的地方），
听她母亲说：
慧佳和她弟弟智勇，这星期二，上完我的汉语课后，跟爸爸妈妈开车回家，在佳乐福喝完饮料出来，车行到高速路拐弯处，不知道怎么的（泰语没听得太清）翻车了。开车的母亲轻伤，父亲磕到头部，弟弟智勇擦到手臂，而慧佳脑部重创，不治而亡。
她母亲说：
慧佳的手手脚脚都没有伤着。
慧佳走的时候没有受太多罪。
慧佳没有送到医院，是在家里走的。
她母亲说：车是我开的。
……
灵堂上最显眼的是慧佳的照片，她穿着白蓝色校服的照片，还是她在这个星期二早上在学校里拍的照片。照片里的她正坐在草地上玩耍，头微微抬起，蓝色的蝴蝶结只在脑后探出个小角，时间就定格在她灿烂的微笑的那一刻，美极了。
灵堂两侧摆放着亲友们制作的大副贴画。有同学朋友们的留言，还有她从小到大的照片。
有她在家里和她的宠物猫的合照–她说过，她家有只很懒的猫；
有她在糕点店吃蛋糕的照片–她说过她最喜欢吃香蕉了，什么都喜欢点香蕉口味的；
有她在香港看海豚的照片–她说过去香港的时候她还没有开始学中文；
有她去年去日本迪斯尼的照片–她说过她要去遍所有的迪斯尼。我告诉她，过两年上海的迪斯尼就要建好了，你就可以在迪斯尼里说中文了。
最大的一幅贴画是她的父母做的。上方写了个大大的标题：“爸爸的心肝，妈妈的宝贝”。中间贴着她跟父母的合照。她还是在襁褓的时候，小小的，睡觉的时候小手还不老实地揉着紧闭的眼睛，小小的嘴巴做出饥饿状将小舌头伸出来；而她父亲就那么单手抱着她，注视着她的每一个小动作。……
慧佳很懂事，很照顾弟弟；
慧佳很努力，每晚都有补习；
慧佳成绩非常好，
她说
长大以后要当医生。
下个星期二，下午5点到7点，智勇依旧要跟我上汉语课。
在课的最后，只有智勇跟我说：
谢谢老师。老师再见。
2010-2-19 初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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