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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校团委书记跳楼自杀,一纸遗书道尽辛酸绝望

 合肥工业大学的团委副书记陈刚死了,他以决绝的方式,从12楼上“纵身一跃,凛然赴死”。
  他是在竞选团委书记落败后自杀的。有人认为这是因为他当官的欲望受到了打击之故。但他在遗书中自述,是因为有人设置了种种反常的程序,用不正当手段拉票,才把他排挤走的。
  在熟人眼里,陈刚是一个凡事守原则与底线的人,他不可能放下身段与规则去拉票。在妻子眼里,丈夫陈刚并不是一个输不起的人。
  2011年3月23日13时左右,合肥工业大学团委副书记陈刚跳楼死了。时年34岁。
  当“陈刚自杀”的消息传开时,所有熟悉他的人都以为这是愚人节前的一次恶作剧,谁也不会将“自杀”跟合工大最年轻的副处级干部联系在一起。
  倒在血泊之中的陈刚面部朝下,双手平放,这个被许多人解读为是“纵身一跃,凛然赴死”的姿势。
  前一天的上午,合工大团委书记的竞聘结果出炉,一直被认外界看好的陈刚意外落选。
  种种迹象表明,竞选团委书记的失败不过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有着由来已久的郁积与愤怒。
  一次志在必得的演讲
  这是3月15日,一个普通的早晨,妻子李智慧目送陈刚出门时,听见他一路哼着小曲,去奔赴一场决定他人生命运的演讲答辩。
  对于这位没有任何背景的副处级干部来说,演讲几乎是他认为升迁时最公平的游戏规则。在合工大学习工作17年里的每一个重要时刻——本科竞选学生会部长,毕业留校当辅导员,后来竞聘校党委组织部秘书,一直到三年前当选团委副书记,陈刚都在演讲环节胜出,最终得以当选。在这次团委书记的选拔中,他以为这套游戏规则依然适用。
  今年春节之后的几乎每天晚上,模拟演讲就像西方人饭前的祷告一样,成为这个家庭晚饭后的必备仪式。
  只要往狭窄的客厅中央一站,陈刚很容易进入状态:“假如我当上团委书记,我一定会……”
  坐在沙发上的妻子李智慧,一边帮他掐时间,一边也会打断他,给出一些建议。妻子甚至模仿合工大校长的拷问,以增强陈刚的现场应变能力。
  陈刚11岁丧父,但并没变得自卑沉默,相反,在姐弟三人中,他最外向。
  由于在中学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老师经常拉他在全校大会上跟同学们讲怎么把成绩搞好,这些无心插柳的举动给了陈刚锻炼口才的绝好机会。
  在一次合工大学生会的部长角逐中,跟陈刚同系的一名同学被陈PK掉后很不服气。另外一位同学听了,为陈刚抱不平:“你有什么不服气的?人家口才好,计划性比你强。”
陈刚的同学把陈刚的大学四年称为“苦难的历程”。一到晚上,陈刚的大学同学们在宿舍打牌混日子,陈刚却要等同学们睡觉了才回来。
  大多数时候,陈刚不是出去做家教挣生活费,就是呆在学生会。每次开学,他都会从家带一大包的煎饼和咸菜来作伙食。但他从不埋怨,反倒经常给同学们鼓劲儿:“悲观绝望无济于事,要努力,总会有出路的。”
  他的一位室友回忆:“我们经常和他开玩笑说,你的话比思想教育课有效果。”
  他热爱学生会的工作,曾告诉他的姐姐陈芳:“在学生会锻炼是为了工作后可以尽快适应环境,找一份稳定的工作,让别人看得起。”
  在陈芳的记忆中,弟弟“从不抱怨命运不公,经常念叨一句话是‘过去属于死神,未来属于自己’”。
  陈刚1998年毕业,国家已不再包分配,他成了系里少数几名能留校工作的佼佼者。
  周围的同学都看好他出色的工作能力,认为“他天生就是吃这完碗饭的,未来没准能做个副校长”。
  此后留校十三年,他几乎很快就适应高校的这套游戏规则,并且如鱼得水。
  几乎每一步都有他精心规划的痕迹——在计算机学院做辅导员,就顺带读了个计算机硕士。2008年到团委当了副书记,他就念了个管理学博士,“这样可以运用到行政工作中去。”他曾告诉一位校友。
  陈刚的床头一般摆着两类书,一是用来考研、写论文用的工具书,二是毛泽东、李嘉诚这类人物传记,李智慧有时看些文学类的书,还被他取笑说是“太小资情怀”。
  自打去年底合工大第四轮中层干部选拔的消息公布以来,所有见到陈刚的人都说,这个职位非他莫属。在同事的印象中,陈刚很受领导器重,点子多。“领导交代他一件事,他不仅想好怎么做,而且马上去做。”他的一位同事说。
  摊开陈刚的履历,似乎很难找到第二个对手:在团委三年中两次年度考核优秀;安徽省社会实践先进个人;去年3月到东南大学挂职学工部副部长,在外人看来更是回来升迁的前奏。
  就连这次报名竞选团委书记的时候,他的一位竞争对手陈文恩也说:“我来给你惹事了。”
  李智慧回忆,陈刚对这位合工大新校区管委会办公室主任并不陌生。在2008年团委副书记的选拔中,陈文恩被陈刚击败。
  虽然李智慧也偶尔听陈刚提起“陈文恩是校长的人”,但陈刚坚信“组织会任人唯贤”。
  并不是输不起
  在妻子李智慧和同事们的记忆中,每当他们夸陈刚胜利在望的时候,陈刚总是笑呵呵地谦虚起来:“不见得。”
大学团干竞选后凛然赴死,一纸遗书道尽绝望和原因(3)
  直到陈刚出事之后,妻子李智慧猛地忆起这一幕,才知道这句话颇有意味,陈刚可能一直“无法摆脱三年评不上副高的阴影”。
  在李智慧的印象中,去年夏天的第三次竞选副教授职称落败是陈刚最绝望的时候,李智慧至今记得陈刚躺在沙发上失望的表情。
  无需从事教学和学术研究工作,职称、学历依然如紧箍,套在陈刚这类高校行政人员的头上。
  在合工大这轮人事竞聘中,除了团委之外,诸如党委学工部长、党委统战部长等党口行政职务,均需要具有高级专业技术职务,职称的高低与收入挂钩。
  一位合工大的老师说,陈刚,一个副处,如果没有副高职称,一个月只能拿到1700元,但如果评上副高就不一样了。
  依据以往陈刚愿赌服输的个性,李智慧清楚,丈夫失望的不是输不起,而是游戏规则没有一个量化的指标,“一年一个样,让他看不到未来”。
  2008年那次,学校破格提拔他入围,最后虽然输了,但他认了。
  陈刚是个懂得知足的人。李智慧对女儿管教太严,陈刚常常劝她放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我小的时候觉得能当我们村里的电工就很好了。”
  第二年输掉是因为领导跟陈刚提前打了招呼:“你们还年轻,能不能先让给年纪大一点的老同志。”
  李智慧记得陈刚当时也没什么怨言,心想反正还年轻,有的是机会。
  但到了第三次,胜出者竟然是一个无论学术成果还是工作经历都没有陈刚优秀的女辅导员。
  这让同样在教育系统工作的李智慧,也很难接受:“我跟陈刚说:照这样的话,没有关系,没有人,到死也评不上。”
  知道丈夫天生个性要强,李智慧还是劝他,要不以后也找找关系,但陈刚说他做不来:“我就不相信,做事情的人得不到认可。”
  在妻子眼中,陈刚凡事都有原则和底线。
  有次跟同学一起去KTV唱歌,陈刚看到有同学还叫了KTV小姐作陪,回来就跟李智慧说:“真恶心,这种人不值得交往。在大学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在社会上怎么变成这样了?”
  李智慧有时候领口开得大一点,他就说:“你是老师,你不能穿这样。”
  混拉拢关系的饭局,陈刚也似乎并不擅长和喜欢。除非是为哪个老师送行或是为学校的事情,一般的应酬他很少参加,都是回家陪妻子。
  一些同学聚会上,有同学抱怨工作做得再好领导都不喜欢,有人会出些“人之常情”的点子,比如过节的时候给领导送送礼。但陈刚总是往正道上想:“宁可换着跟领导,也不应该用歪招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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