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和越南在中国南海主权问题上产生的纠纷迅速升级为军事对峙局面。越南实施大规模海上实弹射击演习后,又发布了征兵相关法令,这是继1979年中越战争后32年来的首次。中国本月初在中国南海出动空降部队实施岛屿登陆作战演习的事实也被公开,双方可谓是针锋相对。越南军方高层人士甚至表示:“如果中国武力占领西沙群岛,我们就将从陆路攻击北京。”
韩国《朝鲜日报》报道,美国也有所行动,负责管辖西太平洋区域的“乔治·华盛顿”号航空母舰12日从日本横须贺港出发,向中国南海海域移动,为紧急事态作好应对准备。中国国内和外国专家预测称,两国立即爆发军事冲突的可能性很小,但两国之间的斗气较量还会持续一段时间。
越南态度强硬 32年来首发征兵令
越南军方6月13日在中部城市岘港东部40公里远的海上实施了9个小时的大规模实弹射击演习。越南总理阮晋勇当天还签署了征兵相关法令,其中包括战时征兵对象免除者相关规定。《东方早报》称,从8月1日开始实行的这一规定是1979年中越战争后32年来首次发布的征兵相关法令。据中方分析,越南政府此次发布征兵相关法令是为了对内安抚军方强硬派,对外向中国发出警告。
中国上月底两次切断在中国南海作业的越南油气集团(PVN)石油勘探船的勘探缆索后,越南国内的反中氛围日益高涨。本月初,河内中国大使馆门前陆续发生反中示威,越南黑客还攻击了中国地方政府的网站。据中国媒体报道,越南军方高层人士甚至表示:“如果中国武力占领西沙群岛,我们就将从陆路攻击北京。”
越南还将于下月初在中国南海同美国进行联合军事演习,继续进行武力示威。
中国空降部队海演习再引纷争
中国暂时采取的是和平攻势。中国外交部发言人洪磊14日在例行记者会上表示:“中方一贯主张并始终致力于通过与有关国家的双边直接谈判和友好协商,以和平方式妥善解决南海争议和分歧,不诉诸武力或以武力相威胁。希望南海争议的非当事国切实尊重当事国通过直接谈判解决争议的努力。”此番言论一方面与越南的攻势划清界限,另一方面也警告美国不要介入中国南海问题。
但是,中国军方则勃然大怒。中国华媒网当天详细公开了中国一空降部队本月2日在中国南海某海域实施岛屿登陆作战演习的事实。华媒网报道称:“中国解放军在当天的演习中机动2000多公里来到中国南海某海岛附近海域,他们冲破‘敌方’的激烈抵抗占领岛屿。”中国海军的一位将领就越南实弹射击演习贬低称:“大部分是火炮射击,也可能有一些老式导弹,比如上世纪70、80年代的俄式导弹,这都是很简单的训练活动。”
中国中央人民广播电台15日报道说:“中国海事局的最大巡逻船、搭载直升机的海巡31号(排量3000吨)当天启程驶向南海。”该巡逻船将经过中国南海海域的西沙群岛和南沙群岛等纷争地区驶向新加坡,因此有分析称,这是针对越南的武力示威。
专家认为两国爆发武力冲突的可能性很小。新加坡国立大学东亚研究所研究员陈刚表示:“越南有意拉拢美国通过多边谈判解决中国南海问题。越南对内虽然很强硬,但对外还是会顾虑中国,调整力度。”但北京大学教授朱峰认为:“越南在军事上不是中国的对手,但如果他们相信美国并做出冒险行动,也不能排除中国南海海域爆发军事冲突的可能性。”
著名军事专家、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信息化专家委员会主任尹卓少将14日上午做客人民网强国论坛,就“南海局势”这一热点话题与网友在线交流。实录如下:
[尹卓]:各位网上朋友,大家好!我非常荣幸能够在强国论坛和大家见面。
[网友一碌蔗]:越南这次的军演规模有多大?南海局势会升级吗?
[尹卓]:越南这次进行的军演是战术级的军演,规模并不大,因为是夜间进行,主要进行火炮射击,动用舰艇有护卫舰和巡逻艇、导弹艇这些轻型兵力,用的是像100炮、76炮,另外还有小口径火炮。
导弹打靶没有进行,所以军事演习是一个小规模的。南海局势目前为止看,升级的可能性不大。
[网友mztyhao]:越南的海军是否有能力与中国海军干上一仗?
[尹卓]:越南海军打仗的可能性不能完全排除,但是打胜的可能性基本没有。因为越南在海上曾经跟菲律宾、马来西亚、泰国都动过武,历史上跟我们也有几次在海上动武,但是都以失败而告终。越南海军在东南亚国家中也不算强,更不要说跟中国比了。
[网友想唱就唱]:嘉宾,一方面我们看到,美国不支持越南军演,称“火上浇油”,另一方面,美国和菲律宾将联合军演,美国这种看似矛盾的言行如何解释?
[尹卓]:美国重返亚洲、重返东南亚,而重返南海是它的重要组成部分。美国在东南亚有几个签有双边军事协议的国家,比如说菲律宾、新加坡、泰国,它正在加强跟这些国家的双边军事关系,另外也在加强跟其他非盟国的军事关系,比如说它跟马来西亚、印尼都进行了军事演习,跟越南也进行了军事演习,这都是它重返亚洲的一个组成部分。
另外,美国对亚太的军事干预,它认为重点的方向是两个,一个是朝鲜半岛问题,第二个是南海问题。美国已经有充分的军事上干预南海的设想和预案,当然它的重点还是在台海。但是,军事上干预南海,它在90年代就有所表示。比如说1997年美国参联会主席和太总部司令都曾在菲律宾公开表示,如果菲律宾因为海上划界岛屿归属跟某些大国发生矛盾,美国绝不会袖手旁观。这是一种赤裸裸的对中国的威胁。
另外,南海是美国的贸易的和石油的重要航线,同时也是美国太总部向印度洋部署特别是向波斯湾、中东地区部署兵力的重要通道。南海还是美国在亚太的主要盟国,日本、韩国等这些国家主要的海上通道。所以美国在南海问题上采取强硬态度,这是可以预想到的。
[网友丛林漫步]:尹将军,你说越南总理的强硬讲话是讲给越南民众讲的,这可以理解,但为何我们高层不也讲讲狠话,安抚一下国内民意?
[尹卓]:越南总理的强硬讲话,一是讲给越南国内的民众听的;二是讲给美国人听的。我们目前为止没有这样的需求。从美国反对越南搞军事演习,展示军事实力来应对跟中国的海上划界矛盾,就可以看出美国目前为止,对越南的支持是有限度的。越南是一个共产党领导的社会主义国家,是美国在东盟国家中主要的打击对象。美国长期在越南国内进行“颜色革命”,曾经鼓动越南国内所谓持不同政见者,如某律师事务所的主任黎公定起诉越南政府是“卖国”政府,攻击越南政府要把南沙、西沙的主权出卖给中国,把国内的资源出卖给中国。另外,美国还鼓动越南国内的一些媒体攻击政府,跟中国友好的政策是“卖国”政策。
在这种压力下,越南总理对中国说一些硬话,当然是说给美国人听的,也是说给国内的一些民族主义舆论听的。当然,越南政府在西沙、南沙问题上的主张跟我们是完全矛盾的。但是,通过谈判和平解决西沙、南沙主权问题的路子并没有堵死,和平解决南海问题仍然是我们党中央和国家的政策的基石之一。
[网友hpty]:尹将军,越南等国既然占了我们的岛屿,为何不把它夺回来?有人说,把岛屿夺回来后,反而可以改善与周边国家关系,让周边国家放弃对南海诸岛不切实际的想法,一劳永逸解决南海问题,你是否赞同这一说法?
[尹卓]:这一说法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但不全面。首先,南海的岛礁都是易攻难守的,岛礁上基本上没有高程,无法有效防御。如果用武力夺占这些岛礁,将背一个大包袱。即使是夺占,也应当是夺而不驻,别人再夺,我再打。另外采取机动防御的办法去守卫,而不是用被动的守礁的办法。
另外,一旦采取军事行动,就很难说是一劳永逸的。因为南海问题的背后有美国,还有其他的西方大国,比如法国、日本。
另外,台湾问题没有解决前,我们海洋方向安全的主要关切是国家的统一,是台湾的回归。我们不想在解决台湾问题的时候,有人在南海背后捅刀子。
[网友董赢金]:请问尹将军,越南在南沙采油已经10多年了,每年2000多万吨的产量,以往都很平静,为啥最近要搞这么大动静?
[尹卓]:越南油气开采,有一部分已经侵入到我们传统的疆界线内,但绝大部分是在传统疆界线外。这次它的油气勘探范围已经深入到我们传统疆界线内几百公里,是一个大动作,我们绝不允许越南肆意侵犯我们的海洋权益。这次我们海监船采取的行动是完全合法的,越南对我渔民的驱赶是完全非法的。因此,我才有这次的应对行动。
[网友余乐]:中国12艘军舰近日穿越冲绳近海赴西太平洋训练,这与南海局势有没有关系?
[尹卓]:中国海军11艘军舰穿过宫古海峡进入太平洋训练,是一种年度例行训练,是去年早已安排好的。去年早已安排好,并报军委批准的,跟最近南海形势的发展没有任何关系。
[网友不知如何]:“搁置争议,共同开发”,本身就是懦弱的表现。很可笑,自己的地盘,让别人于我们共同开发,那别人家的房子是不是我也可以去住呢?
[尹卓]:我不同意这种评论,搁置争议、共同开发之前还有一句话,叫主权属我。我在南海的基本立场是,第一,断续疆界线内的岛礁主权属于中国;第二,中国对线内的水域拥有历史性权利;第三,各国有在线内水域空运自由航行和飞行的权利。所以,主权属我、搁置争议、共同开发,这是中国出于善意,想用谈判和平的方法解决南海冲突的一个建议。
[网友135246357]:将军你好,请问,共同开发南海为什么我国不去开发在南海没有一个项目,而其他国家都有油井在开发呢?
[尹卓]:中国在南海已有大量的油气开发,比如在琼东南、北部湾、广东大陆架都有大量的油气开发项目。我们去年才解决了3500米水深的钻探平台的技术问题,中海油正在准备用这个新的开发项目到南海去勘探和开采石油资源。今后我们在南海的油气资源开采的步子会走得更大。
南沙是一个独立的岛架,它不处于大陆架上,在南沙海域开采石油必须有先进的深水勘探技术,也要有先进的储油技术和防污染技术。过去在没有取得这些技术突破之前,在南沙深水区的石油勘探步子较小,是可以理解的。另外,在深水区开一口探井要几千万美元,所需的投资也非常大。南沙南部的石油开采还有一个消费比的问题,这些问题都或多或少的制约着石油公司在南海的石油开发。
[网友迷糊经济]:尹将军,越南和菲律宾如此着急的对南海采取行动,是否与中国的航空母舰下水有关?
[尹卓]:我个人认为,越南、菲律宾近期的动作与航母没有关系。它们主要是基于这几个原因:第一,越南、菲律宾国内都有民族主义的压力;第二,有美国重返东南亚、重返南海的诱惑,他们都想挟洋自重、挟美自重;第三,他们都想保住自己在南海的既得利益,如越南已侵占我29个岛礁,每年在传统疆界线内有几百吨石油利益;菲律宾侵占了我9个岛礁,也在和西方石油公司合作,企图进行油气勘探。
[网友船山石]:我看马英九先生大中华意识挺强的。海峡两岸能否联合起来共同保卫与开发南海?双方可以在哪些方面进行合作?
[尹卓]:马英九先生的大中华意识我不愿意评论,但是两岸合作,保卫南海权益,的确是两岸在海洋安全方面进行合作的一个重要领域。这个问题在80年代、90年代都曾经进行过探讨,但都被台湾当局的言行所阻碍,特别是李登辉主政时期和陈水扁主政时期,这样的合作是很难进行的。
[网友emocracy111]:国际社会是否完全认同中国的立场和历史划定?国际社会的立场,对南海的最终走向,会起到什么作用?
[尹卓]:中国对南海岛礁的主权,对南海海域的历史性权益,曾经得到世界广泛的承认或者默认。越南在1956年曾经在外交场合通过外交部副部长和亚洲司司长公开表示:根据我方(越方)掌握的资料,西沙、南沙的主权在宋代就已经是中国的领土了。1958年,越南总理范文同正式给中国总理周恩来发了一封外交函电,我上次在媒体上已经展示了这个函件的复印件。越方在函件中表示,西沙、南沙的主权历来属于中国,越南没有异议。直至1974年,在西沙自卫反击战中,我消灭了南越海军的舰艇和陆战队以后,越南政府还公开发表声明,支持中国政府捍卫领土主权的正义行动。是越南背离了原来的立场,从国家统一之后,也就是1975年后,对南海问题的立场有了180度的转弯。这种行为在国际法上叫做背信弃义,国际法专门有一个重要的原则,叫做禁止反言的原则,它的原意是:一个国家的政府对一个外交事件做出了正式承诺,以后又违反这个承诺,这是一种严重违反国际法的行为。
另外,70年代以前,美国、苏联、东欧各国、日本、越南、印尼、泰国、马来西亚、法国等各国都公开承认西沙、南沙的主权属于中国,我们从他们政府发行的地图、书籍、教科书、地理资料等方面都可以找到充分的佐证。南海之所以产生问题,就是由于在上世纪60年代末发现了大量的油气资源,70年代初开始,很多国家眼睛盯上了南海的油气资源。
[网友不是我不爱你]:我们注意到,大家都在热议中国的航母,您觉得有了航母之后,是否有利于中国解决南海诸岛问题?航母诞生之日,是否就是中国在南海亮剑之日?
[尹卓]:中国航母的发展是个必然的趋势。安理会常任理事国中只有中国还没有航母。中国不会永远没有航母,但什么时候中国航母建成,这要看党中央、中央军委的决策。
中国有航母,有利于中国的海洋安全。但是,中国的航母不是针对南沙去发展的。即使是中国拿到航母,形成战斗力,也还要有10年左右的时间。所以,捍卫南海的安全主要靠我们现有的力量和中国的和平外交政策。
[网友露琪娅]:嘉宾您好,作为一名副部级的军方人士,您能谈谈军方对南海局势的看法吗?
[尹卓]:南海的局势,基本上处于稳定状态。因为中国和南海周边国家一样,都是发展中国家。我们的中心任务都是发展经济,尽快缩短我们跟发达国家在经济上的差距。要发展经济,就要有一个和平稳定的外部环境。因此,南海的和平和稳定,直接关系到中国和南海周边国家的经济发展。中国和东盟国家已经在2010年建立了“10+1”的大自贸区,去年中国和东盟的外贸就增长了38%以上。另外,我们和湄公河流域的各个国家,正在实施湄公河流域经济发展带的建设,力争使湄公河能够通航千吨以上的航船。我们还正在合作建设一条铁路、两条高速公路,铁路和高速公路有可能今后通到马来西亚和新加坡。在这个大的发展计划中,越南、马来西亚是最大的受益国之一。湄公河流域的重要出海口就在越南沿海的港口。另外,我们跟越南等南海周边国家在历史上都有共同抗击帝国主义侵略的历史。比如说19世纪的中越抗法战争、20世纪的抗日战争、二战后的抗法战争(奠边府战役就是其中重大战役之一),以及60年代和70年代的抗美救国战争。美国在历史上带给越南的是血腥的屠杀,越南国内每年都要纪念“橙剂日”,就是为了提醒越南人民不要忘记美国在越南战争犯下的战争罪。所以,我们说越美关系的发展是有限度的。美国推翻越南政权的企图是不会改变的,这是一种不可调和的矛盾。所以,我对南海问题能够在国际法和联合国海洋法公约的基础上,通过谈判找到大家都能接受的办法是乐观的。
[网友一天一地一广仔]:请问尹少将,中国军队近几十年来缺乏实战经验,如果碰到战争,特别是这种海洋战争,能打得赢吗?
[尹卓]:中国几十年没打仗,正说明我们独立自主、和平外交政策的作用。西方打仗倒是多,但是大部分战争是套在他们脖子上的绞索。美国综合国力的衰减与它长期穷兵黩武有直接的关系。另外,中国实行独生子女政策,没有人支持为了练兵到海外去动武,中国军队缺乏实战经验,这是事实。但是这可以通过演习,通过在海外执行反恐、反海盗任务,通过我们反“台独”的军事斗争得到部分的弥补。对我们打赢未来的战争,我是有充分信心的。
[网友余乐无]:媒体报道,菲总统办称计划将南海更名为“西菲律宾海”,对此我们除了抗议以外,有没有有效的反制措施?
[尹卓]:菲总统办公室的这项计划是痴人说梦。菲律宾东部的海域,自古以来就叫做南洋诸海,其中包括苏禄海、苏拉威西海、菲律宾海,即使没有其他国家争名,它也不叫菲律宾海。把南海叫西菲律宾海,首先它就过不了越南这一关。在东盟地区论坛没有人会赞同它,更不要说国际社会了。不用中国动嘴,国际社会的唾沫就会湮灭它。
[尹卓]:非常高兴在强国论坛跟大家的交流,希望下次还有机会就海洋的安全、海洋的发展进行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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