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发射「光明星三号」应用卫星前,金正恩通报中国特使李建国。中国表示「关切」,并首度认為「朝鲜有和平利用外空权利」,同情朝鲜处境,力挺意味浓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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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勉强「平静」度过延坪岛抱击事件两週年的朝鲜半岛,又出现新的紧张火花。朝鲜平安北道铁山郡南偏东十四公里丘陵地区,东仓里导弹基地,即西海卫星发射场,已将一级火箭固定在发射台上,发射场的发射区、试验区和发射观察区近期时有运送火箭零部件异动,意味著朝鲜已著手推进发射远端导弹工程。这一发射场经十二年断断续续建设,於二零一二年建成。发射场东濒西朝鲜湾,西北距中朝边境的最近距离五十公里,距中朝边境鸭绿江出海口直线距离仅八十公里,距辽寧省丹东市六十公里。这是自四月后的又一次发射,是朝鲜首次在一年内两次发射。
亚洲週刊从北京外交部一位官员获悉,十一月三十日,中国已在平壤获悉朝鲜这一发射举动。二十九日,中共十八大后,新任总书记习近平派出新当选的中央政治局委员、全国人大副委员长兼秘书长李建国出访朝鲜。三十日,朝鲜劳动党第一书记、国防委员会第一委员长金正恩在平壤会见他。李建国向金递交了习的亲笔信,通报了中共十八大情况。金正恩表示朝方高度重视朝中关系,并通报了将於十二月中旬发射「光明星三号」二期应用卫星的情况。中共新一届领导人中,习近平在二零零八年当选国家副主席后的首访之地即為朝鲜,可见其对中朝关系特别关注。中共新七政治局常委中,张德江曾在金日成综合大学读书,深諳朝鲜事务,精通朝语。
一二年三月朝鲜宣布将要发射卫星之前,却未与中国提前通报,令北京颇感不满,更令北京恼怒的是,有证据表明,一一年十二月十五日,朝鲜就已悄悄向美国表达了发射火箭的意图。零六年,平壤进行首次核子试验前也没有通报北京,北京随后以极端词「悍然」形容朝鲜这场核试验。
在韩语�,「导弹」发音「米沙耶尔」,出自英语Missile。在韩人眼�,「米沙耶尔」发音离奇怪异,韩国网民常常演绎出种种噱头俚语。然而近期的朝鲜半岛上,「导弹」却成了严肃的安全话题。韩国和美国修订《导弹框架协议》,美方原坚持三百公里射程导弹对韩国已足够用了,从韩朝军事分界线南方一侧发射,可覆盖北方朝鲜所有重镇。韩国却认為,没有哪个国家会把战略反击武器置於最前线,能拥有八百公里射程的远程导弹,才能确保对朝实施致命严惩。十月五日,韩国歷史性宣布突破美国设定的导弹射程限制。九日,朝鲜国防委员会宣布,既然美国对朝敌视政策在韩国《导弹政策宣言》中已充分暴露,那朝鲜不仅将韩国以及霸佔朝鲜领土的美军基地纳入打击范围,更连日本、关岛乃至美国本土都不能例外。这是朝鲜首度公开表露「导弹攻击美国本土」的决心。
就在韩国「罗老」号火箭第三次发射失败后两天,一场对抗意味浓厚的「交战」呈现。十二月一日,朝鲜中央通讯社发布消息说,将於十二月十日至二十二日间发射「光明星三号」二期应用卫星。这颗卫星為极地轨道地球观测卫星,搭载「银河三号」运载火箭,由西海发射场向南发射。朝鲜当局声称,由於设定了安全飞行轨道,运载火箭残骸不会影响周边国家。
精心挑选发射时间
朝鲜发射火箭的具体时间,会根据气象条件和朝鲜高层的决定而最终确定。时下态势微妙而敏感,美国总统选举结果连任,而对朝鲜半岛局势影响举足轻重的中国又刚完成新旧领导人交接。据韩国驻上海总领事馆的一名外交官分析,朝鲜选择这一时间段发射,涵盖了十二月十七日朝鲜前国防委员长金正日逝世一週年忌日,也涵盖了十六日的日本眾议院选举和十九日的韩国总统选举的日期。他说,朝鲜极可能在十四、十五日至十八、十九日之间发射。
中共中央党校国际战略研究所教授张璉瑰说,朝鲜这次发射是既定计划。金正日去世后,金正恩要继承父亲遗志,继续推进他的核计划,即导弹计划,包括卫星发射。因此朝鲜这种卫星发射活动肯定接踵而来,关键是什麼时候发射,主要取决於两方面,一是技术準备情况,前几次发射失败而总结经验,解决一些技术问题,技术条件成熟。二是要选择好时机,朝鲜当局认為,目前有关各大国都在忙自己国内事务,因此是好时机,这次发射能避免这些大国做出一些过激反应。
上海社会科学院国际关系研究所常务副所长刘鸣分析说,朝鲜发射选择这一时机,一是韩国刚推进「罗老」号火箭的第三次发射,虽发射失败,但朝鲜借「罗老号」发射的时机发射自己的火箭,令国际社会难以忽视韩国所面临的风险,仅仅单方面谴责朝鲜。朝鲜要在近期凝聚民心,特别是军心,也是选择此时发射的重要原因。
这是朝鲜第四次发射卫星。九八年八月三十一日,舞水端里基地,向东发射「白头山一号」运载火箭、「光明星一号」卫星,未按国际规定通报,朝方宣布发射成功;零九年四月十三日,舞水端里基地,向东发射「银河二号」运载火箭、「光明星二号」卫星,也未按国际规定通报,朝方宣布发射成功;一二年四月十三日,平安北道铁山郡东仓里基地,向南发射「银河三号」运载火箭、「光明星三号」卫星,提前通报,朝方称卫星未进入轨道。
据美国、韩国情报部门透露,四月「银河三号」火箭试射失败而没进入预定轨道后,朝鲜展开数次火箭发动机性能改善试验。据韩国国策研究机构推测,这一次发射的「银河三号」火箭长度為三十米、直径為二点四米,大小与四月发射的火箭相同,如用於导弹,将是射程六千七百公里以上的「大浦洞二号」改良型,射程可望超过一万公里,将美国西部地区包含在射程之内。
发卫星只是个幌子
朝鲜始终主张自己并非实验导弹而是发射卫星。诚然,卫星发射与远程导弹试射两者之目的和轨跡上有所不同,卫星发射仅涉及运载火箭的上升阶段,远程导弹试射还需顾及导弹在重返大气层阶段的安全性和安全运送有效载荷抵达目的地这些因素。不过,鑑於卫星运载火箭实际上就是一枚远程导弹,就使用的导弹壳体、发动机、推进剂、製导系统、姿态调整系统及发射场而言,毫无二致。朝鲜卫星发射和远程导弹试射都由同一个军方单位执行。朝鲜财力薄弱,空间技术落后,目前尚不涉及远程导弹在末段的安全性能及打击精度,从技术角度观察,朝鲜卫星发射与远程导弹试射完全是一回事,打著发射卫星幌子,实為发射导弹。
朝鲜宇宙空间技术委员会发言人称,朝鲜科技工作者分析了四月发射的不足,改进了卫星和运载火箭的安全性和精密度,已完成发射準备。四月发射,朝鲜最大限度保障了发射透明度,增进了宇宙科学研究和卫星发射领域的国际信任。这次发射,朝方也将遵守国际规定和惯例。
此消息一经发布,旋即引来美日韩三国强烈反应。朝鲜发射卫星的回音,竟是周边霍霍磨刀声。韩美两国军方正严密监视朝鲜火箭发射基地的动静,美国表示,朝鲜发射卫星属於「挑衅」,违反联合国安理会决议。日本针对可能坠落的残骸下达拦截令,并开始了地对空拦截导弹「爱国者-3」(PAC3)的部署。韩国对朝方动向也表示「严重关注」,韩国军方在研究,待朝鲜火箭发射进入倒计时,将把针对朝鲜的情报监视态势从平时第三等级上调一个等级。
对此,中国的态度相对平和,对朝方宣布将发射卫星表示「关切」,也注意到各方反应,「朝鲜有和平利用外空的权利,但这一权利要受到安理会有关决议等的限制,中方希望有关方多做有利於半岛和平稳定的事情,希望各方冷静对待,避免局势轮番升级」。
上一次四月发射,中国事先未获朝方通知,因此极度不满。这一次中国已提前获通报。中共十八大刚完成权力交接,中国前后两次表态不同,意味著总书记习近平的对朝新思路。上次朝鲜宣布发射卫星后,中国外交部副部长张志军紧急召见朝鲜驻华大使,中国外交部新闻发言人对此表示「关切和忧虑」,认為朝鲜是「悍然」推进核子试验。这一次面对朝鲜再次射星,中国只是表示「关切」,并首度认為「朝鲜有和平利用外空权利」。可见中国公开承认朝鲜的外空权力以及受联合国限制,且不再使用「忧虑」、「悍然」之词,实际上是同情朝鲜的处境,力挺意味浓厚。
今年七月,金正恩去职人民军总参谋长李英浩后,随即派高官李明洙出访中国,说明情况防李英浩叛逃。八月,金正恩姑父张成泽访问中国。有中国学者认為,透过李英浩事件以及上次发射卫星没有中国支持而面临的窘境,金正恩深知执政后需要中国的支持。胡锦涛时代,中国与美国联手控制半岛局势,但朝鲜不仅在零六年断然退出六方会谈,还在二零一零年挑起延坪岛抱击事件。朝鲜的屡屡出轨证明中国对朝政策并不奏效,习近平当选為总书记当天,金正恩第一时间抢先发贺电祝贺,贺电的措辞相比其父金正日发给胡锦涛的贺电也倍显垦切热情。作為回敬,习近平派出李建国赴朝向金正恩递上亲笔信。习近平上台后的对朝新变化,意味著中国对朝战略有所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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