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质疑中国政府干预新疆穆斯林“斋月”,土耳其最大城市伊斯坦布尔和首都安卡拉在新疆7•5骚乱6周年前后相继爆发针对中国人的暴力游行示威活动。此事近日引起不少口水仗。在外界看来,此事原因似乎很简单,作为一个伊斯兰国家,他们对新疆穆斯林的关注似乎再正常不过。中国方面亦希望将矛头转向不负责任的西方媒体,指责其扭曲事实。也许西方媒体在此事上确实有责任,但是土耳其反华示威游行并非首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人们还需要回答一个问题,世界上那么多伊斯兰国家,为什么偏偏是土耳其?
其一,土耳其当前的政治现状充满不确定性,执政党率领的看守政府显得脆弱。这个问题还要追溯到大概一个月前。2015年6月7日举行的土耳其议会选举意义重大。最终的选举结果令现任总统埃尔多安很“受伤”。选票统计结果显示,进入议会的政党有四个,分别为埃尔多安所在的正义与发展党(简称“正发党”,40.86%选票,258席)、共和人民党(24.96%,132席)、民族行动党(16.29%,81席)、人民民主党(13.12%,79席)。这是正发党自2002年上台执政以来,首次未能赢得议会多数席位,宣告了正发党13年来独立执政局面的终结。土耳其在未来几年又会重新进入多元民主政治阶段,而埃尔多安的总统实权化“改造”基本破灭。
土耳其7月初的反华示威游行虽然规模小,但背后的政治意图值得警惕
而与此同时,亲库尔德的人民民主党赢得13.12%的选票,跃居议会第四大党,有望参与到联合政府中。这也是亲库尔德人的政党自1923年土耳其共和国建立以来首次赢得议会席位。人民民主党的异军突起,将加快推动土耳其国内库尔德人问题的政治解决议程。
按照土耳其法律,未来土耳其政局将会出现三种可能:一、正发党和其他政党谈判,组建联合政府;二、共和人民党、民族行动党和人民民主党通过谈判协商组建联合政府;三、如果未能组建联合政府,埃尔多安有权决定在45天之后重新举行选举。但评论人士分析称,第一个选项可能性最大,其中正发党与亲库尔德的人民民主党最有可能组成执政联盟。因共和人民党一直是正发党的最大反对党,组成执政联盟的可能性不大,持强烈民族主义立场的民族行动党又坚决抵制亲库尔德的人民民主党,因此选项二出现的可能性也极小。
正是因为上述种种不确定因素,自6月份总理达武特奥卢率领的正义与发展党内阁向埃尔多安请辞并获接纳后,土耳其各派政治势力的行动便相当活跃。各政党积极运作意图影响未来联合政府的格局。大选之后,土耳其东南部库尔德人聚居的迪亚巴克尔省随即发生冲突,至少3人死亡、4人受伤。
而伴随着反华事件的发展,示威主力逐渐被曝光,包含右翼组织“灰狼”、土耳其“正义与发展党伊斯坦布尔青年团”、图兰主义者运动联盟三支力量。而其中也掺杂着世维会与土耳其当地政党之间的“相互利用”。而且,各股势力交错在一起,在外界看来,与土耳其政府长期的的纵容也不无关系。
右翼组织“灰狼”即为第二大反对党土耳其民族行动党(MHP)。所谓灰狼乃出自现代土耳其之父凯末尔所说:“灰狼是我们的向导,它代表着我们突厥主义的国家在安纳托利亚这块土地上的建立!”1973年大选中民族行动党获得议会3个席位。在2007年大选中,民族行动党实力大涨,它赢得了14.3%的选票,获得71个议会席位。民族行动党是土耳其大突厥主义者的大本营,其中不乏同情“东突”的党员。新疆“7•5”事件之后,该党领袖巴赫彻里公开发表了谴责中国政府的言论。民族行动党的不同人士在不同场合都以“7•5”事件向埃尔多安政府施压,说政府应该强硬表态,说埃尔多安政府执政7年了,却没有在维吾尔问题上有任何作为。
因此,此次拿中国斋月问题说事,不排除有土耳其各政党之间斗争、施压拆台的动机在其中。而所谓不满中国当局限制新疆穆斯林斋月活动,不巧只是一个借口而已。
其二,土耳其与新疆历史渊源深,正逐渐沦为“东突”大本营或者庇护所,这决定了新疆问题很轻易成为关注点。
2009年新疆7•5骚乱后,时任土耳其总理埃尔多安出席G8峰会回国后在记者会上称,“在中国发生的事情,是一项种族灭绝行为,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方法形容此事”。他还发表电视讲话称,新疆事件宛如一场“暴行”,“处理这场人道危机,土耳其责无旁贷”,更承诺将会发给流亡美国的世界维吾尔大会主席热比娅入境签证。由此,土耳其被称为中国最激烈的抨击者。
事实上,埃尔多安的言论代表了土耳其根深蒂固的对华政治态度。不仅仅是其一人,上文所提到土耳其民族行动党,显然态度更为激进。
为什么土耳其会有着根深蒂固的对华敌意呢?突厥西迁并在小亚细亚建立庞大帝国,盛极一时。随着西方殖民主义的渗透,1883年至1884年,阿富汗人加马尔丁•阿富汗尼(Jamal—Dinal—Afghani)提出“泛伊斯兰主义”,号召全世界穆斯林在共同信仰的基础上联合成为一个共同体(乌玛),在哈里发的领导下,反对欧洲殖民者,直到取得独立。“泛突厥主义”发起于俄国境内的鞑靼知识阶层,他们中的一些人主张通过教育和语言改革,将操突厥语的民族团结起来,复兴突厥民族。此后,土耳其“集大成”,将“双泛”转化为具有强烈宗教狂热和民族沙文主义的思潮,成为一种超阶级、超国家、超民族的极端宗教观和民族观。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后,“双泛”思潮传入新疆,直接导致了上世纪三四十年代两次“东突”建国。
当下,土耳其不仅存在相当多对新疆维吾尔人的同情和支持力量,而且本身也是海外维吾尔人最大的聚居地。这其中既有上述“双泛”影响下两次独立建国失败后逃亡土耳其的维吾尔人及其后裔,也有1978年中国门户大开后赴土耳其留学、就业滞留的维吾尔人。他们在当地接受“双泛”思想的“洗礼“,并进而与土耳其本地的同情者支持者共同组织民间活动,以新疆的社会关系“吸引”更多的维吾尔人通过各种合法的、非法的途径移居土耳其,而且类似的活动被认为多具有土耳其官方的支持,已经多次激怒中国政府。
就在此次土耳其反华示威游行前夕,250名维吾尔人从新疆逃到泰国后被拘留在难民营,土耳其接纳了其中的173人是其中的一部分,并将被安置在土耳其中部大城市开塞利。7月3日中国外交部发言人华春莹就此向土耳其发表措辞严厉的指责。她说,“对于这些非法出境的中国的维吾尔族人,我们的有关立场之前也阐述过,也是一贯的。我们坚决反对并打击一切形式的非法移民活动,我们也反对任何纵容甚至支持非法移民活动的行为。同时我们也认为,在打击防范非法移民、维护正常的国际间人员交往的问题上,国际社会应该承担起共同的责任和义务。中方愿意通过进一步加强国际执法安全合作,来处理好有关问题,维护国际和地区的安全与稳定。”
而此次在7•5骚乱6周年前后土耳其接连发生的反华游行看,参与者既有东突势力的坚定支持者,也与海外维吾尔人组织如世界维吾尔人大会有联系。
所以说,今天土耳其发生的一切对华敌意动作绝非偶然,而是既有现实土耳其国内政治势力的互相争执,也有更为深刻的背景。可以料想,土耳其作为海外维吾尔人的庇护所,“双泛”的“发扬光大者”,土耳其政治不确定性将将加剧对华态度的不确定性。比起2008年北京奥运会火炬传递途径土耳其的遭遇,2009年7•5骚乱后土耳其社会的十万人“躁动”,也许今天的反华游行的确不值得大惊小怪,但显然类似的事件以后还会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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