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终岁尾,佳期相聚于曼谷某五星饭店的食客们钟爱的招牌菜之一是“白龙渡江”。
一片片嫩白嫩白的龙虾肉切片被置放于盛盘的“冰山船”之上,青色的大龙虾头傲然矗立如同船首,此番造型已令食客有几分飘飘然。
再用筷子轻夹一片晶莹剔透虾肉,放于沸腾火锅清汤中勿松筷,片刻嫩白略微泛红,即拎出蘸料送入口中,仿佛瞬间入化唇齿留香,忍不住赶紧去夹下一口……泰国大龙虾的高品质成就了这道泰中合璧的菜品。
很难想像,如果没有虾,“正宗”泰餐会怎样。
无虾不泰餐
“冬阴功”就是以白虾为主料的泰式酸辣汤。“冬阴”为泰语“酸辣”之意,“功”就是虾。
尽管泰国各地发展出了冬阴鸡汤、泰北冬阴鱼汤、泰南冬阴墨斗鱼等,但最知名的仍是冬阴功。
有的地区是加入香茅和卡菲尔酸橙叶的“基本款”,清爽新鲜;有的则放入椰奶,色泽乳白入口浓郁;东北伊桑地区烹饪相对“重口”,鲜虾熬之以红艳小椒辛辣无比。
各种虾既可是极致单品,又可做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配料。食材做法千变万化,反映了“世界厨房”的因地制宜和兼容并包。
单品如咖喱虾、烤虾、冰虾……不一而足。
原汁原味的冰虾一只只整齐排列于冰盘上,显然从日式料理拿来主义,但佐料定不止步于单调的青黄芥末,标配必是鱼露、薄荷叶、柠檬汁、蒜片、辣椒末,还有各小盘叫不出名字的香料调味,丰俭由人。
其它如青木瓜沙拉、泰式炒面、冬粉沙拉等很多经典菜里,则大多都要加入两三块海鲜点缀——首选为虾。
泰式炒面(pad thai)想必吸收了潮汕炒河粉的衣钵,又发扬光大出至少七八种炒法。主要以面条或冬粉炒蔬菜,有的再覆盖以蛋皮,大多会加上鲜虾、或与虾卵虾仔一起炒。
更有一种叫“无面之虾炒面”(pad thai without noodles),用大虾代替面做主要食材,美味之余颇有趣味。
嘴角有幸福
无虾不泰餐,这个产虾大国有着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2017年虾产量预计将从目前的30万吨左右升至35万吨。
东邻泰国湾西依安达曼海,且分别向太平洋印度洋深海延伸,泰国近年来基本上稳居全球第三大海鲜出口国的宝座,无论从虾的产量或质量而言,泰国在全世界都是数一数二的。
不仅如此,普密蓬先王生前首创的“适度经济”理论深深渗透在泰国经济发展的方方面面。长期以来虾农渔民都注重行业发展与自然环境间的和谐。
从事虾出口贸易20多年的泰国华人青年商会常务副会长邝锦荣告诉记者,与其它东南亚产虾国相比,泰国虾能在品质上独占鳌头,至少有业界的两大坚持因素:
——渔业捕捞坚持不使用双拖网渔船;
泰国虾农使用单拖网渔船,如果打捞时捕获小虾,往往会自觉放归大海。
——虾养殖坚持不使用药物;
养殖虾苗若遇到病害,宁愿等待自愈也不用药,有时虾农甚至熬过全批病虾死亡再等待下一批新鲜虾苗。
可持续发展如是,泰国人嘴角的幸福方有保证。
商贾名媛尽可在五星酒店品味3千泰铢(5泰铢约合1元人民币)一道的“白龙渡江”,而在酒店外的某个转角处,也可分分钟遇到40泰铢一份的冬阴功或炸虾。
炎炎烈日之下,酸辣刺激味蕾吃得淋漓尽致,体验的是另一番活色生香。
曼谷沙吞区有家开业近30年的家族老店,绿植环绕着的一栋白色小屋专营皇家菜,因加拿大前总理特鲁多和瑞典国王卡尔十六世曾在此设宴而小有名气。难能可贵的是,老牌名店的价格并不高。
比如保留菜品之一的蒜茸罗氏沼虾:一条8寸多长的大头虾,大厨将其煎熟、把丰厚的虾肉起出、再放回切成两瓣的壳内、浇以蒜茸黑椒——800泰铢便可收入腹中。
现任经理旺猜在店中忙前忙后,殷勤询问着食客们改良的冬阴功汤味道如何。一人一例的冬阴功用专门的白瓷器盛着,内置的火苗闪跃着,温熨了汤汁,温暖了人心。
虾分九等,人亦有类。路边摊和大食铺价廉物美,豪华饭店和米其林餐厅也决不辜负其昂贵的费用。泰国的下里巴人和达官贵胄各安天命,平民百姓安享古谚所云:田里有稻米,海中有鱼虾。
或许部分受益于这种恬淡的满足感,尽管2016年泰国的贫富差距之大排在全球前列,但社会上并未弥漫着一股仇富和暴戾之气。
虾的政治经济学
有人的地方就有政治,泰国虾也有它的“政治经济学”。
满足口腹之欲的不只暹罗国民,长期以来,欧盟和美国始终是泰国虾的主要出口地。然而,国际关系中的“虾话”并不总是如大快朵颐般轻松自在。
2015年年底,美联社等西方媒体集中报道了泰国的外籍劳工不良待遇问题,一时间引爆国际舆论。
西方媒体以其一贯煽情的笔触写道:凌晨2点多,沙没沙空府海鲜市场旁,破旧住所处的剥虾工们就不得不起床。接下去持续十多小时的工作,就是把双手浸入冰冷的水中,剥去冰冻虾的虾头虾皮。他们的劳动产品源源不断地输送到沃尔玛、红龙虾等美欧的大型超市和食品连锁店……
充斥着情怀的报道背后,其实裹挟了美欧与泰国围绕虾贸易的讨价还价,包含了西方国家借由剥虾劳工、人口走私等议题向巴育军政府施压的因素。
未来大市场
除了欧美这些传统出口市场,泰国虾业界已开始把目光投向新兴市场——中国。
以泰国产量并不高的濑尿虾为例,这类虾已然占据了港澳的鲜虾市场。港澳市场的进口需求量增加时,常常导致泰国本地餐馆难觅虾踪。
被誉为“泰国虾中极品、虾中战斗机”的濑尿虾,在港澳被称为“富贵虾”,大陆俗称“皮皮虾”。大者每只长度可达9至13英寸,体积如人的胳膊般粗,肉质肥厚,无比鲜美。
深受港澳人青睐的濑尿虾价格已超过龙虾扶摇直上,其收购价已从数年前每公斤380泰铢,上涨到如今每公斤2000泰铢,而售价已达到每公斤480港元(1.1港元约合1元人民币)。
泰国虾未来要打入大陆市场,还要面临质量略逊但售价比泰虾约低三分之一的马来虾、越南虾的竞争。不过,泰国虾产业界更看好白虾、草虾这类传统出口主要品种,在不久将来打入中国北方冻虾市场的潜力。
中国人的餐桌,才是泰国虾未来的大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