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2日,中国驻缅甸大使馆新闻和公共外交处负责人潘雪松证实,缅甸北部密支那的一家法庭当天以非法砍伐木材的罪名,判处150名中国籍伐木工20年有期徒刑,另有两名未成年人被判10年有期徒刑,其中一名藏毒者被判35年刑期。
缅甸大规模“集体”给中国伐木工判刑相当罕见,颇有不惜与中国撕破脸的一面,这让中国陷入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尴尬境地。那么,是什么让中国落得如此境地?是缅甸内部复杂的民族矛盾吗,还是美日挑拨?可能两者都有。但是,需要指出的一点就是,这件事情也要从中国自身找原因。
中国伐木工卷入缅甸复杂的民族关系
从缅甸的历史上,历代王朝分别由“孟族”、“缅族”及“掸族”人建立,其中缅族人占大多数。19世纪英国人来到缅甸后,才凭借武力把缅甸的范围扩大到今天的缅北,而这些地区在历史上并未被纳入过缅甸中央王朝的统治。二战结束后,缅甸独立并继承了原来英国在这一范围所拥有的领土主权。由于缅族人和其他民族之间缺少认同,导致缅甸统一的民族意识薄弱。加上英国刻意强调各自的民族意识、分而治之,使缅甸的中央集权程度相当脆弱,各民族之间信任程度低。
1947年缅甸“独立之父”昂山将军召集掸族、克伦族、克钦族等领导人在缅甸掸邦彬龙开会,签署《彬龙协议》,号召各民族联合起来,向英国争取独立并建立缅甸联邦,并保证各少数民族地区享有充分自治的权利。但昂山于当年7月被刺杀后,独立的缅甸便掌握在实行“大缅族主义”的统治者手中。他们违反《彬龙协议》,打压少数民族,从而造成了缅北少数民族与缅甸军政府之间长达数十年的战争,直到现在仍时断时续,而缅北军阀割据的状态也没有改变。
自上世纪80年代末到90年代初,中国人到中缅边境地区购买山林砍伐的规模越来越大。特别是近几年红木价格大涨,这促使更多人到缅北购买山林砍伐,伐木的区域主要集中在缅北的克钦地区。缅甸政府和克钦独立军都宣称对相关山林具有管辖权,而中国和缅甸做红木生意的人,为了节约成本,大多情况是从克钦独立军手里购买采伐权。于是,自90年代开始,缅甸政府军就时常抓捕中国伐木工人。有时候,当场给点钱就放了,有时候抓走要求拿钱赎人。总体上,在过去二十来年中缅双方是互有默契的,缅甸军事集团对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近几年,情况越来越严峻,缅甸政府军和克钦独立军的军事冲突越来越多,根本原因在于缅甸人看到,克钦独立军财源的一部分就是来自中国的木材商人,于是缅甸军事集团试图遏制住克钦独立军这条财路。在此背景下,缅甸军事集团与克钦独立军的纷争,拿中国的伐木工人开了刀,缅甸法院重判大批中国伐木工,就能起到恐吓中国木材商人的作用,迫使中国木材商不敢与克钦独立军做生意,如此即可达到挤压克钦独立军财源的目的。
中国之前安排的封疆大吏不给力
除了这些传统的因素,也要考虑中国安排的“封疆大吏”。中国把中缅双边关系的日常处置权力大量下放给了云南省政府及云南驻军领导。云南与缅甸之间漫长的边境线属于天高皇帝远的地带,即便是在现在,所有缅中航班也都必须经云南省会昆明中转,而仰光与首尔、新加坡、曼谷、香港、胡志明市以及其他若干目的地之间却有直航航班。
在今年年初发生的缅甸炸弹误伤中国边民事件中,当时就有消息指,北京很难真正了解中缅边境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无法做出恰当的反应,因为在缅北地区有巨大经济利益的中国权贵势力阻碍了信息的及时传递。随后,中国外交部长王毅亲赴事发地了解情况,局面才得到控制。
其中不得不提的一个人物就是原云南省省委书记白恩培。白恩培在云南曾主政10余年,可以说,对于中国和缅甸的关系,这一个边境省份起到的作用相当关键。2010年11月22日,白恩培还率领云南省友好代表团11月20日至22日对缅甸进行友好访问。但是自2014年末以来,缅甸北部战事开始吃紧,2014年8月29日白恩培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接受组织调查,同年11月1日,其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全国人大环资委副主任委员职务被依法撤销。中央纪委监察部网站2015年1月13日发布消息,全国人大环境与资源保护委员会原副主任委员、云南省委原书记白恩培被开除党籍、开除公职。白恩培涉嫌贪腐的主要内容在矿产和土地开发两方面。
从“贪腐”这一罪名上也可以看出,其实,白恩培排除不了与缅甸之间的“来往”,与缅甸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可能也会让北京十分担忧,因为缅甸到底发生了什么很可能被地方“一手遮天”,中央得到的消息很可能延迟,而这恰恰会造成北京对缅甸局势的“误判”,或者陷入一种被动接受的境地。
根据央视在1月的报道,在中缅边境的走私分子十分“明目张胆”,甚至在白天也不会停止走私,在每条摆渡船上都载着一辆装满走私大米的货车,快速地将大米偷运进境。从这样一种细节也可以看出,云南在对待中缅边境的管理上“不善”。
对于“天高皇帝远”边疆地方上的这样一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习近平其实早有所警惕,2014年1月20日,习近平《在党的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第一批总结暨第二批部署会议上的讲话》上指出,一些人为了自己的所谓仕途,为了自己的所谓影响力,搞尾大不掉、妄议中央的也有之,有的人已经到了肆无忌惮、胆大妄为的地步!而这些问题往往没有引起一些地方和部门党组织的注意,发现了问题也没有上升到党纪国法高度来认识和处理。这是不对的,必须加以纠正。
如果可以套用习近平的表述的话,云南对于中缅边境的“混乱”可能“尾大不掉”。地方为了发展经济就近与缅北格局武装进行经济合作短浅目光,没有和中央的一盘棋考量结合起来。腐败分子把持的边疆更容易被缅北割据武装渗透收买。
在缅甸掸邦果敢自治区发生武装冲突期间,大量难民为躲避战火,涌入中国云南避难。在2月份,有大约十几万缅甸难民欲赴云南避难,队伍甚至绵延10公里。2月17日缅甸总统吴登盛签署总统令,宣布实施紧急状态后,果敢战事已致至少30,000余人次缅籍边民进出中国。正值这个时期,武警北京总队副司令员李志刚少将任武警云南省总队司令员。
公开消息显示,李志刚曾任武警云南省总队副司令员等职,2013年调任武警北京总队副司令员从而晋升为副军职警官,因武警北京市总队的重要性,李志刚此次升职后的仕途一直为外界所看好。然而,2014年7月刚刚依程序由大校警衔晋升为武警少将警衔的他,时隔仅一年余,旋即返回武警云南省总队工作,并接任司令员职务。从这样的一种罕见调任上可以看出,李志刚是在中缅关系紧张之际临危受命。
从北京将白恩培拉下马、将李志刚调至武警云南省总队司令员这样的一种人事变动来看,云南的维稳工作并不理想,也从侧面上反映北京试图通过改善对于中缅边境人事安排来疏通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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