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里尔•拉德克利夫爵士(Sir Cyril Radcliffe)的差事不值得羡慕,他要划分印度和巴基斯坦的新国界线。在几周之内,他要用寥寥数笔决定大约4亿人的命运:他的工作给今天投下了长长的阴影。做完这件事以后,拉德克利夫烧掉他的底稿,然后离开,永远没有再回来。奥登(WH Auden)在他的诗作《分治》(Partition)中轻蔑地写道:“第二天他坐船前往英格兰,在那里他会迅速忘掉/这件案子,就如一个好律师必须做的。”
旁遮普(Punjab)和孟加拉(Bengal)地区都被一分为二,讲同一种语言的人们变成了死敌。选择把哪里称为自己的家园只能由宗教信仰决定。英国人匆匆撤出:一贯反对印度独立的温斯顿•丘吉尔(Winston Churchill)称其为“可耻的逃离”。
没有援助——联合国(UN)界定难民身份还是好几年以后的事情。多年来一直共同生活的印度教徒、锡克教徒和穆斯林相互屠杀。据估计,分治造成多达100万人丧生;这场悲剧还制造了至少1100万难民。
事情并没有止步于此。分治分裂了次大陆,之后几乎立即又导致争议地区查谟-克什米尔邦(Jammu and Kashmir)分裂。最终,在1971年,巴基斯坦本身也发生了分裂,东翼的孟加拉地区脱离,成为今天的孟加拉国。在那场最终使孟加拉国诞生的战争中,巴基斯坦军队杀死了东部的约50万穆斯林同胞。
如果70年前由更明智和冷静的人占了上风,分治本可避免。生灵涂炭、军事对峙所浪费的庞大资源、更不必提几十年相互仇视引起的集体疲惫——这些都已证明分治是一场浩劫。这场灾难的缔造者天真地想象,各方能够和平共处,而不是变成今天这样的死敌。巴基斯坦国父穆罕默德•阿里•真纳(Muhammad Ali Jinnah)梦想建立一个世俗国家,而非今天的伊斯兰和宗派国家。印度国父贾瓦哈拉尔•尼赫鲁(Jawaharlal Nehru)设想一个多元主义和宽容的印度,然而今天印度教民族主义狂热笼罩着这个国家的一部分地区。
70年前决定的后果今天依然在产生冲击波,包括一系列没完没了的领土争端和日益加剧的跨境恐怖主义。最近几十年产生了一种新的危险,印度和巴基斯坦投入了核军备竞赛——现在两国各自拥有至少100枚核弹头。两国都不是核不扩散条约的签署国,这意味着很难通过外部干预来控制它们的行动。
印度和巴基斯坦打了三场战争。军事对抗意味着忽略其他更紧迫的优先事项。两国贸易额刚刚超过20亿美元,少得可怜。即使在印巴摆开架势相互角力之际,两国显露出的缺陷却如出一辙:大面积的腐败;王朝政治;宗教极端主义;健康、教育和基础卫生方面的长期缺陷;社会极度不平等(印度13亿人口中的四分之一生活在贫困之中);而且尽管曾经选举出女性总理英迪拉•甘地(Indira Gandhi)和贝娜齐尔•布托(Benazir Bhutto)——两人最后都遇刺身亡——但两国在妇女地位方面的记录都令人失望,尤其是在农村地区,许多女性成为暴力的受害者,并且仍然是二等公民。
无可辩驳的是,印度正崛起为一支日益强大的经济力量。印度将成为继美国和中国之后的世界第三大消费经济体。然而,印度的这种成功只会引起巴基斯坦,尤其是该国军方的怀疑和紧张,后者已经成功地把对印度的怀疑提升至一个国家安全优先事项。
印巴分治导致南亚成为世界上最危险的地区之一。由于担心印度的优势地位,巴基斯坦不断插手邻国阿富汗的事务,使阿富汗面临日益加剧的武装叛乱。美国刚刚中止一项对巴基斯坦的军事援助计划,声称巴基斯坦打击恐怖主义不力。现在巴基斯坦正逐渐转向为其提供巨额贸易与投资的中国。中国在南亚的势力扩大,正引起印度(也日益引起美国)的忧虑。随着是中国在印度洋扩大海军存在,其在印度洋的雄心引发质疑。
分治,这个当年由少数几人匆匆做出的决定,被证明是一个巨大的失败。这个地区的人们为此付出了可怕的代价,如今这里仍有数百万人每天只依靠不到2美元生活。70年过去了,巴基斯坦和印度需要卸下历史的包袱,把更大精力投入如何合作,创造一个更美好的未来。
本文作者为伦敦政治经济学院(London School of Economics)全球事务研究所(Institute of Global Affairs)高级访问学者
译者/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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