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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中国WTO研究会刘光溪:热钱到底有多可怕

 “汇改五连发”,在让境外投行嗅出中国央行或将有大动作的同时,也让国内有关“热钱”的讨论再次激烈起来。
  6月以来,中国金融市场波诡云谲。先是6月19日央行重启汇改,随后,央行副行长胡晓炼半月之内连发五篇署名文章,数次强调“汇率机制改革”,被业内称之为“汇改五连发”。“五连发”在让境外投行嗅出中国央行或将有大动作的同时,也让国内有关“热钱”的讨论再次激烈起来。
  根据国家外汇管理局8月4日公布的数据,今年以来,外汇管理部门共排查跨境交易347万笔,累计金额4400多亿美元,目前已查实197起涉嫌违规案件。
  最新的一项数据则提醒人们“热钱”已有利可图。8月9日,央行授权中国外汇交易中心公布的人民币兑美元中间价为1美元兑6.7685元人民币,较8日走高45个基点,创2005年7月汇改以来新高。
  视野放大至国外,这一风险似乎更加动人心魄。据印度媒体报道,定于今年11月召开的G20峰会上,印度或将提出针对全球金融安全网络的改进计划,以避免国际“热钱”流动对新兴国家造成伤害。
  更有声音认为,11月美国国会改选时,迫于政治经济压力,美联储主席伯南克极有可能推行第二波“量化宽松”。届时,美国印钞机或将为这个地球生产出更多的“热钱”。
  当前,“热钱”会对中国经济带来多大风险?如何规避“热钱”可能带来的风险?带着这些问题,近日,《瞭望》新闻周刊记者对中国WTO研究会副会长、热钱问题研究专家刘光溪教授进行了专访。
  多“路径”,少“流量”
  《瞭望》:最近,由于央行重启汇改,有关国际短期资本的讨论再次激烈起来。不少人再次表示了担忧。对此,你怎么看?
  刘光溪:我很赞同你关于“国际短期资本”这一概念的提法。现在,很多人喜欢用“热钱”的概念,我从来不用这个概念。根据很多人的观点,经常在国际或国内金融市场之间快速调入撤出的短期资金,以套取高额利润为目标,即为“热钱”。
  我认为,把“热钱”的坏作用说得很严重,就是金融阴谋论的翻版。在一定程度上就会阻碍中国金融服务业的市场开放,阻碍中国的资本项目可兑换的进程。
  事实上,即使用“热钱”这一概念,也很难计算出具体的量。学者们的计算方法,往往有数量经济学的偏颇,跟现实的经济生活背离很远。
  我要阐明的一个观点是,中国并没有发达的金融服务中心。在此情况下,“热钱”怎么落脚?
  《瞭望》:根据你的观察和研究,国际短期投机资本入境的渠道主要有哪些?
  刘光溪:目前来看,其流入渠道主要有8种。第一个是以资本项目的名义流入。比如,利用国内的招商引资政策,进行虚假投资,或者通过内部调拨资金或短期国际借贷的方式,将国外转入的资金投入到高利润行业。还有一些国内投资者通过在国外成立特殊目的的公司,在境外通过银行借款、出让公司股份、发行可转换债券等方式募集资金。
  第二个是通过贸易项目流入。经常项目和资本项目有时很难区分,有些国际投机资本通过混入经常项目进入国内。比如通过与境外关联公司签订虚假贸易合同,向境内输入无实际成交货物的货款或预付款,或者通过高报出口产品价格,将超出货款的部分用于国内投机活动;还有一些通过预收货款和延迟付汇的形式混进来。
  第三个是通过个人项目流入。比如通过个人贸易项目、贸易佣金等形式流入。还有一种是通过职工报酬、赡家费用等名目汇款回国。此类资金转移虽总额相对小,但若以分散、高频率的方式进行,也可对国内市场形成一定的冲击。
  第四个是通过企业的非贸易收入流入。这种资金名目繁多,像运输、旅游、通讯、建筑、金融、广告、法律服务等项目都可能是,但是真实性难以核实。
  第五个就是大家经常提到的地下钱庄。这种方式特别隐蔽,监管十分困难。
  第六个是通过香港金融市场进入我国。这一现象,尤其在内地股市楼市进一步上扬,或者人民币升值预期进一步强化时表现明显。
  第七个是通过企业间的货币互换。具体操作手法是,某一外资投行牵头,其在香港的一个企业客户想要把资金带入国内,而其在国内的另一企业客户同时想汇出一笔资金。在这种情况下,两家企业就可以通过该银行在境外签订货币互换协议(互换双方彼此不进行借贷,而是通过协议将货币卖给对方,并承诺在未来固定日期换回该货币),实现资金的变相流入。
  第八个是通过复杂股权结构,借助外商直接投资项目流入。国际投机资本往往设计层层控股的复杂股权结构,在通过直接投资名义实现跨境流动之后,借助关联企业实现资金的转移及价值的输送。
  《瞭望》:通过这八种方式入境的投机资本总量如何?
  刘光溪:以上八种,虽然方式多样,总量并不高。但是,无论你找海关还是找银监会了解情况,都不认可通过贸易项下的预收延付(预收货款和延迟付款)、高报低进(故意报高价格),或者是通过银行资金的内外资产的置换里,存在大量“热钱”流入。
  中国市场里的国际投机资本是极其有限的。不管杠杆作用有多大,它对中国金融市场的影响都不大,更别提中国经济了。投机资本对中国经济的影响,无异于蚍蜉撼树。
  会否“一下回到解放前”?
  《瞭望》:最近,人民币兑美元有所升值。这会不会加大国际短期资本进入中国,从而进行汇率套利的动机?
  刘光溪:汇率套利也好,利率套利或者要素套利也好,都是完全正常的。哪一个钱不是为了套利而来,即便是来中国搞实业投资的、办项目的不也是看中了中国的劳动力、土地价格便宜吗?这不就是要素套利吗?
  套利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把本身没那么严重的事情描绘得很大,把它挂在墙上吓唬我们的改革进程。
  回头来看,6月份人民币汇率改革的一个核心点就是定价权放松,汇率的弹性增大,这不就是越来越重视发挥市场在人民币汇率形成中的作用吗?另外,人民币现在缅甸、老挝、越南等地非常受欢迎。越南越来越将人民币作为储备货币,人民币甚至已经通过中老边境进入了万象,并在那里流通。人民币的周边化、区域化、国际化正在稳步推进。
  这个时候,“热钱”的进来,其面对的是一个正在日益升起的强势货币,人民币贬值的长期趋势是不存在的。人民币作为一个强势货币,刚刚抬头,他正在慢慢朝着上升的趋势,“热钱”进入只能是自讨苦吃。同样地,我们的房地产价格在相当长一段时期内也将是稳中求升的。
  只要中国的宏观调控不大起大落,只要中国的汇率不大起大落,只要中国的房地产市场是稳健的,任何“热钱”进入中国都会变成“冷钱”,需要寻找长期投资。
  《瞭望》:你刚才谈到“热钱”变成“冷钱”的三个条件,我是否可以这样理解,“热钱”对一国经济或金融市场的影响,不仅取决于“热钱”的规模,也和该国本身的基本面有关?
  刘光溪:是这样的。投机资本本身具有中性化。一方面,国际投机资本的流动,对一国经济会造成不同程度的消极影响。比如,使央行宏观调控陷入“两难”,削弱货币当局货币政策的有效性与自主性;引发一国汇率剧烈波动,加大该国本币升值、贬值的压力。国际投机资本还会冲击一国的资产价格,推动股市、房地产的虚假“繁荣”。
  另一方面,所谓“热钱”也不全是坏事。国际投机资本进来以后,也会增加金融市场的流动性,打破资本市场的垄断局面。有利于证券、期货、外汇市场的发展,并促进要素、资本的自由流动。某种程度上,还可以反过来促进一个国家金融体制、经济体制的完善,逼着这些国家提高金融监管水平。
  “热钱”的利弊作用哪个居上,和一国的国情关系密切。如果一个国家的金融宏观调控,经济增长的基本面,银行、保险、证券投资体系,以及其他的金融服务体系是比较健全的,汇率是稳健的,没有可以攻击的缺口,那么,任何所谓的“热钱”都不可能对这个国家的经济产生太大影响。美国和欧洲遍地都是“热钱”,他们因此而发生金融危机了吗?
  不要总是找外部原因,关键还是看内部的制度安排和制度创新是不是适宜的。
  《瞭望》:有种流行的说法是,一旦“热钱”大规模流入,将会使我们“辛辛苦苦几十年,一下回到解放前”。
  刘光溪:这种说法不准确。因为中国不是马来西亚,也不是泰国、新加坡。亚洲金融危机时,这些国家面对“热钱”可以说不堪一击。“热钱”影响当地经济的一个重要杠杆是什么?突然进来,使该国的本币升值,赚了钱后又突然撤出,再使该国的本币贬值。一抛一降之间,很多财富被卷走了,该国的本币则贬得一塌糊涂。
  在中国不需过分担忧这些。中国作为大国,当前已经成为全球第三经济体,还是仅次于美国和德国的第三大贸易国。我们现在跨境资金的流动已经达到5万亿美元,如果说已有这样的规模,还要拿着放大镜来检查边境口岸和银行账户,则是为了1%的正确付出了99%的错误。
  而且,如果到西部地区、东北地区、中部地区、边疆地区看看,什么“热钱”?“冷钱”都不够。
 控制风险之策在于加快开放
  《瞭望》:我们目前抵御“热钱”风险的能力如何?
  刘光溪:首先,中国的市场经济体系还不完善,更不用说金融市场制度了。在此基础上,微观基础不是灵活成熟的,对任何经济价格的信号反应不灵敏,怎么会发生危机呢?我们的宏观调控牢牢把控,国有经济仍掌握着国家国计民生的命脉。所以,不用过分担心“热钱”的风险。
  《瞭望》:如何把“热钱”风险控制到最低?
  刘光溪:为了强化我们的金融监管,强化我们的金融预警,防范意想不到的风险,把风险控制在可以把握之内,首先,应该认真地建立发达成熟的跨境资本流动的监测监控预警体系。当前,直接投资外汇管理监管系统、贸易资金流动的监管系统、以及外债资金流动的监管系统都已初步建立。当前的关键在于,如何把这些系统加以整合。
  其次,在对待国际投机资本的策略上,继续坚持“疏堵并用,以疏为主”。不断增强我国的经济实力及竞争力、创造引导国际投机资本转变为投资资本的环境与机制、加强金融监管建设,并与国际金融机构及其他国家央行携手防止国际投机资本的不利影响。
  另一方面,要确保国家的经济安全,金融安全,最有效的措施不是去“堵”,而是加快对外开放的步伐。越是融入世界发展的主流,越是融入发达国家的金融体系,越是融入全球化发展的主流,区域合作的潮流就越安全。融入之后,形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局面,他害我就等于害了他自己。
  再有,要使人民币逐步走向周边区域和国际化,必须加大人民币资本项目下的可兑换进程,使人民币尽快成为可兑换货币,强化人民币的国际货币的角色。一个国家的强大,关键就在于本币的强大,这是中国最大的经济发展战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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