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币宽松政策只会撑住无力还债的企业,延长由产能过剩引致的通缩问题。为陷入财困的企业或地方政府提供财政补贴,结果也是一样。
长远来看,中国必须进行改革,摒弃投资最大化的固有想法。
中国人民银行再次降息,可能为股市带来几天的支持,但不会改变经济步向通缩的趋势。这次降息甚至也不会对贷款利率产生很大影响,因为驱动中国信贷系统的是政治力量,不是市场力量。
中国只能通过增加经济体系内的家庭可支配收入比重,来缓解通缩压力。否则,刺激措施只会让情况恶化。货币宽松政策只会撑住无力还债的企业,延长由产能过剩引致的通缩问题。为陷入财困的企业或地方政府提供财政补贴,结果也是一样。
长远而言,中国必须进行改革,摒弃倾向于投资最大化的固有体系。固定资产投资应从目前占国内生产总值(GDP)的一半减到三分之一水平,家庭可支配收入应从占GDP的40%增至60%。如果投资高于经济可承受的程度,泡沫、通缩及金融危机就会继续困扰经济。
中国在1998年至2003年期间经历了通缩,许多专家汲取了错误的教训:他们没有把这次通缩的原因归咎于1992至1994年期间的胡乱投机、投资,反而指责当局其后采用宏观紧缩政策来应对经济泡沫。当通胀在2004年重临时,主流意见认为应让通胀持续下去。当时流行的一个说法是:中国经济易冷不易热。
中国货币增长急速,已经导致通胀,稍后便会出现通缩。根据国内制度,分配到投资的货币供应量,比例会不断上升;也就是说,货币迅速增加,其作用就好像对劳动力征收通胀税一样,用来补贴投资,结果致导产能过剩,延长了通缩期。
当通缩降临,取悦大众的政策是增加货币供应。但这样做会适得其反。中国金融体系将资源大部份转化为投资,就连家庭贷款都通过购房转化为投资。当通缩的成因是产能过剩,延长产能过剩的情况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更糟的是,在中国,主要借款人是地方政府和国有企业,他们不会真心忧虑还款问题,因为他们假定债权人将不断延长旧债还款期。最艰难的情况是新增贷款减少。因此,他们不担心利率会上升,大多数民企也有样学样。这个庞大的道德风险问题,正是通缩压力加剧、利率却没大幅下调的原因。
缓解通缩压力的唯一方法,就是增加家庭需求。而增加家庭需求,就只能通过增加家庭可支配收入来实现。但以任何标准来衡量,中国的可支配家庭收入都异常地低。政府应该尽力在5年内把可支配家庭收入提高到50%,在10年内提高到60%。
首先,当局应当把员工的社保供款减半,为期三年。正因为供款额高,当投资过度、外贸顺差急升之时,储蓄率仍人为地保持在高水平。这些供款本意在于为日后老龄化的人口作未雨绸缪之用。但是,如果这些存款浪费在一些失败的投资项目上,这笔钱就会因亏损而消失。此外,可以逐步延长退休年龄,以弥补社保供款的不足。无论如何,这样做都是有必要的。
其次,当局应当把所得税最高边际税率从45%下调到25%,其他税率也应按比例下调。目前所得税收入占总税收6%,因为富人把费用支出拨到企业持股,所以实际上仅缴交25%税率。法定税率只适用于逐渐成形的白领阶层。因此,高薪的白领工作已经外判到离岸地区。推行只有缺点没有优点的政策,是不合理的。
第三,增值税应该从17%下调至13%。中国的增值税实际上是一种消费税。目前经济正面对产能过剩、消费疲弱的问题,为何消费税还这么高?
反对减税的主要论点是:地方政府财政困难。但我们要问:地方政府是否有必要花这么多钱?大多数正在迅速发展的城市,其实没有什么竞争条件,跟“大白象”没分别。现在正好是停止浪费性支出的时候。
此外,当经济面临通缩,财政赤字变得合理。中国可能需要增加相等于GDP 3%的财政赤字,以阻止贸易顺差过快上涨。若能做到这点,将有利于稳定国内需求,也能稳定邻国进口。如进口得以稳定,中国的地区影响力将日益稳固,但近日势头却是朝着相反方向走。要维护中国的影响力,有必要推出财政刺激政策。
长远来看,只有限制政府权力,中国经济才能重拾正轨。中国劳动人口具竞争力,在全球经济中取得了市场份额,推动经济不断增长。但政府行使权力,通过货币性通胀、税收、收费及社保基金制度下的强制性储蓄等方法,促使不成比例的收入流向投资,不问相关投资是否有必要。这最终导致效率低下,削弱劳动力的竞争力,令经济停滞不前。若不为权力重新定位,经济改革并不会带来有意义的转机。
谢国忠是独立经济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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